抗挫素養在幼兒益智娛樂空間中的服務設計藝術研究

服務設計是一種多領域融合的研究方式，是一個“探索——共同創造——測試與原型——實施”反復不斷推進的思考過程，從“物”的設計發展為“事”的設計，以實踐為主導，為終端用戶提供了全局性的服務系統與流程（王國勝，2015），服務設計的目的是構建一種關系，是對單一系統“要素”的設計發展為對系統“關系”的總體設計。

探索

著名教育專家陶行知曾說：“學校是為社會設立的。學校沒有改造社會的能力，簡直可以關門”。在幼兒園階段，兒童素養和能力的高低決定未來改造社會的能力。“面對挫折和失敗具有較強的承受力，具有正常的自我防御機制,不因挫折而影響自己的學習生活”，是心理學專家認為的學生心理健康評判的重要標準。抗挫素養作為素養培養中不可缺少的一環至關重要，對于其培養更是應從小抓起。

眾知“適童化設計”不可忽視。當今社會對幼兒園戶外教育越來越關注，幼兒園是幼兒進行學前教育的主要場所，幼兒園戶外游戲空間更是幼兒活動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幼兒園的戶外游戲空間和室內游戲空間一樣，都給兒童提供成長的機會，很多幼兒園已經把戶外游戲活動的開展納入到正常的教學活動中。可是，問題的關鍵是戶外活動雖然在理論上已被宣傳成與室內活動同等重要，卻很少將戶外游戲區規劃與發展的重要性落到實處。“玩中學”是戶外益智教育的趨勢所在，戶外場所作為媒介對兒童抗挫素養的提升有著重要作用，這也是本次課題需要研究的重點。挫折面前，人們趨向自閉壓抑，固執退縮，甚至徹底崩潰。著名心理學家馬斯洛說：“挫折未必總是壞的，關鍵在于對待挫折的態度”。只有具備抗挫心理的孩子才能走得更遠，可見在幼兒園階段培養孩子的抗挫心理和能力極為重要。幼兒園戶外益智娛樂設計需要提高認識，不害怕孩子摔倒、磕碰、累倒，讓兒童走出舒適圈。加之本設計趨向于找尋抗挫設施設置的平衡點，在秉持保護孩子、完全安全的基礎上讓兒童經歷更多，設置多種受挫方式，因材施教，使不同的孩子對應不同的挫折教育。

隨著研究不斷深入、對現象的多次探討后研究小組提出一個新理念：“痛覺設計”，其含義包括生理和心理兩個層面。首先在生理層面是指機體受到外部刺激的時候，產生痛感或是不適；從心理層面講：當接收到視知覺及其他方面的信號后，產生一種不愉快的感覺，從而產生敬畏心。這事關教育理念，也是在后期的再設計中融入的元素，研究要做的正是這種“痛覺設計”，讓孩子從小能感受到危險的存在。進而在孩子們在多次使用這個空間后，能減少和避免悲劇故事的發生。

研究將對抗挫素養的培養主要細化為兩種品質：敬畏心和接受心。二者處于層級遞進的關系，既有聯系又存在相異之處。

1.“敬畏心”培養

南宋學者朱熹于《中庸注》中提出：“君子之心，常存敬畏”。敬畏心是對自然和社會規律懷有的一種敬重、畏懼的心理。這種心理的產生有利于規范人的言行舉止，有發人自省的作用。敬畏心是道德尺上的刻度，中華民族傳統優良品德更值得從小對其繼承和發揚，兒童在戶外活動空間遇到自己不能克服的困難，但礙于自身限制不能完成甚至在完成的過程中多次受傷時，就會產生敬畏心。

2.“接受心”培養

在敬畏心產生之后，有些孩子不愿意接受眼前的事實，由于體能、年齡、智力發展水平等方面的限制，在他們多次嘗試之后仍無果，于是在心里只能被迫接受“人無完人”的觀點，從而引發“痛覺”并在反思中不斷完善自己。這種品質的培養也是必要的，現在社會紛亂復雜，許多年輕人因為心理脆弱而被小事打入谷底，從小培養接受心更是對孩子們未來負責的一種態度。

共同創造

1.相關利益者探討

日本甜甜圈幼兒園是有悖于安全常理、具有輕微危險性的幼兒園，其設計者手冢貴晴用建筑語言闡釋了以上教育理念：有時候，孩子也需要跌倒、受傷和忍受失敗，這才能讓他們學會如何在世上生存。俯視這個無阻隔、無墻壁的環形建筑，一圈圍欄組成了一個環形的屋頂“跑道”，孩子們可以自由奔跑（圖1）；三棵樹的地方做中空設計，但是周圍使用了防護網。看似沒有安全感，可孩子們卻喜歡在高空軟綿綿的繩索網上不斷探索（圖2）。

圖1：幼兒園屋頂俯視圖

圖2：圍樹而建的繩索網

研究團隊查閱了有關“戶外（游戲）空間探究、戶外游戲的現存挑戰、基于心理學的空間設置、空間安全性研究、益智玩具設置及空間探究、基于自然體驗的兒童戶外空間探究”等方面的文獻，發現關于“抗挫素養培養設施設計”方面的研究還處于萌芽時期的階段。“如果說認知活動是同化和順應之間的平衡的話，那么模仿是順應，游戲則是同化。”皮亞杰認為游戲一種方式幫助兒童認識外界，在心理學角度來說也是兒童認知發展的指標，他基于此提出認知—發展論，倡導孩子們應該在“玩中學”。兒童在吸收接納來自于外部環境新事物的同時，用自己現有只是去理解、同化歸類新知識，進而提高了自己的認知水平。在兒童處于認知發展這個重要階段，適當的增加抗挫素養的培育會讓他們從小在腦中形成“人無完人、必須面對失敗”的認知，進而產生中和，換來更加健全的發展。

幼兒園空間設計的知名專家們認為，大人們對于生活和游戲空間的認同感不同于兒童，為兒童做設計要在兒童的視角出發，刻意通過高低、明暗、收放等設計變化讓人產生眩暈的、恍惚的挑戰與冒險的感受。最重要的是提出循環游戲系統”，且一般具有以下特征：（1）具有循環功能；（2）循環（道）是安全且富于變化的；（3）有具有象征性高的空間和場所；（4）循環中具有能進行“暈眩”體驗的部分；（5）游戲過程中提供讓兒童聚集的大小型場所；（6）要設有捷徑。（7）整體由互相滲透的空間構成。可以看出，仙田滿也有意識的倡導挑戰冒險和富于變化的益智娛樂空間。

相關利益者（幼兒園老師和孩子）的問卷調查、采訪中發現：現在幼兒園戶外空間存在著空間的功能分割不合理、藏有一些安全隱患、決策層人員關心程度不夠以及戶外活動空間面積達不到規范標準等問題，嚴重缺乏類似抗挫素養培育的設施。特別之處是幼兒園老師建議戶外空間之間聯系性要好好設計。

2.設計探討和實踐

日本學者仙田滿專為幼兒園空間研究出一種“環游結構”理論，在一個看似無盡頭、循環往復的游戲線路設計中（圖3），激發兒童探索欲的同時消耗他們“過剩的精力”，孩童們在這樣的空間里樂此不疲。

圖3：仙田滿環游結構示意

圖4：附屬幼兒園再設計環游結構示意

（1）宏觀環游系統

研究發現，仙田滿的實踐操作主要集中于建筑內部。在本次的幼兒園設計改造中，擬把“建筑環游理論”運用于幼兒園室外空間，通過環游體系的串聯讓幾個分散的室外片區、室內和室外空間產生互動和關聯。此理論的創新性再運用能很好的解決南理工附屬幼兒園“空間功能區零散，綜合性差且利用不完全”、“器械關聯性性差，沒有在宏觀上（整體上）利用場地建造娛樂空間，空間關系不緊密”等現存的不足問題。

因幼兒園原有戶外空間動靜分區混亂，且有大量用地和游樂設施廢棄、空間雜亂，所以在幼兒園戶外大片區的劃分中，以動靜分區作為主導，將原有的三片戶外場區重新劃分為兩個動功能區域和一個靜功能區域（具體分區如圖4）。借鑒仙田滿環游結構理論，宏觀上的動線采取串聯法則，很好的連系了零碎場地。

（2）細部環游系統

“當孩子融入到了設計細節中的每一個設置時，你會發現原本冰冷的建筑會如此的溫暖和友好。我想身處其中的孩子更是會受益其中。”仙田滿說。海南市玩吧公園就是由他設計，其利用“海螺回型”，從外圍的坡地漸漸聚集到“海螺”頂的塔樓，孩子們通過織網、管道和戶外草地階梯融合在一起，可隨意攀爬、跳躍，沿著不斷環繞往復的游線玩樂。

基于中國家長并不能完全放心孩子們在開敞的、充滿危險性的游戲空間中玩耍，研究試圖在“森林幼兒園”與“環游結構”中找尋一個契合點，應用于在動功能區域（生態交互）。本區域也是研究改造設計的研究重點。在設計中，安排了“低、中、高”三組以高度區分的Tree House組合，并通過走道、滑梯連接。其中最高層為雙層平臺，內接繩網，孩子們可以在網上攀爬，克服其恐懼感；從底部平臺通過搖晃的木質走道到達次高層，此處只有一層平臺。在這里，大家可利用繩索和竹籃協同工作，通過滑輪原理，齊心協力將同伴輸送到頂部；通過一條透明長滑梯可到達底層沙坑，兒童們可在沙堆里打滾、玩鬧，疲憊之后能在環繞樹一周的木平臺休息（生態交互區環游結構示意如圖5）。結束了一圈的路徑之后，孩子們又可以回到起點，開始新一輪的游戲，樂此不疲。

圖5（自繪）

圖6：情景帶入（自繪）

3.受挫設施的設計實施

（1）“反常”人機工程學

“人機工程學”原有的確切定義是：把人—機—環境系統作為研究的基本對象，運用生理學、心理學和其它有關學科知識，根據人和機器的條件和特點，合理分配人和機器承擔的操作職能，并使之相互適應，從而為人創造出舒適和安全的工作環境，使工效達到最優的一門綜合性學科。此處的“反常”是指在兒童人機初步基礎判定的本質要求之上，將抗挫設施的設計中故意違背人機工學原理，例如將許多地方加以十厘米的操作難度使他們身體產生不適應狀態。戶外益智娛樂不再是單一、重復的過程，而是對于判斷力、敏銳力、察覺力、運動能力等自身素質的全方位拓展。網狀的攀爬區域，斜坡的設置，透明的滑梯，搖晃的棧道……(圖6)如何更好地翻越這些不合人機的障礙不僅僅是對兒童腦力的開發，且會讓幼兒在抗挫心理上有更多的積累。

（2）受挫材料的選擇

材料在挫折教育中有著極為重要的作用，材料的選擇對于心理的影響非比尋常。首先擬選用人造彈性材料，其優質的緩沖性保證了挫折設置中的安全性，有一定磕碰，但不造成器質性傷害；其次，透明材料的介入使一些安全游樂設施（如滑梯、棧道等）帶來別樣的使用體驗，給兒童心理上施加了更大的挑戰性；再者，可選擇與自然相近的充填材料如木屑、細沙、小鵝卵石等都能使兒童產生對自然的親近。這使得兒童在進行戶外益智娛樂游戲之后，身上會殘留細沙、泥土、水漬等，這些“不干凈”的自然產物帶來的教育意義同樣不可忽視；最后，草坪、木裝平臺、石磚等材料在不同區域有不同的運用，將自然材料貫穿于設計，從小引導兒童親近、尊重、接受自然。

（3）自然的融入與啟發

戶外自然環境不僅給孩子們帶來視、聽、嗅、味等多感官新鮮刺激，活躍組織代謝、提高心肺功能，促進肌肉骨骼的發育，還起到良好的教育作用，對其認知發展具有極佳的影響。Richard Louv于《林間最后的小孩》中提出“自然缺失癥”，表現了一種孩童因與大自然中的接觸越來越少，從而導致了一系列行為、心理上問題的現象。自然缺失癥的存在，是以心理學為導向，不斷提醒著自然教育對于孩童發展的重要性。在保留原有沙房的基礎上在對靜功能空間重新思考中，研究小組將植物觀察種植區帶入其中，從播種到開花結果，他們能親自觀看植物生長的過程，感悟收獲的美好。自然元素的介入，生態場景的模擬，貼近真實的設計，將敬畏自然、尊重自然的烙印深深打入兒童的心理，大自然帶來的教育在抗挫設置方面是符合人類天性、本質和發展的。再設計中的地形模擬，綠植規劃，Tree House設計都是為了能更好的展現自然教育優越性的一面。

測試與原型設計

1.設施情景化、故事化

關于設施的情景化和故事化可追溯到無秩序空間（即雜亂空間），指廢棄物料堆置場或工地那樣充滿混亂的空間。在無序空間中，使得很多意象被放大，孩子的創造力比在進行過整理規劃的空間里更容易被刺激，孩子們更加自由。像現在風靡的冒險類主題公園，營造自然探索環境，好動的孩子們更享受在此類空間中進行追趕、打斗等具有未知性的游戲。劇本化的娛樂設施設置更能鍛煉孩子們的體能和智力，更好達到益智的效果。為了讓各類設施形成相互促進的作用，設施之間必須構建起這樣一種聯動機制，使效益發揮最大化，進而實現兒童抗挫素養培育效果的最大化。

在南理工附屬幼兒園的改造中，將把“森林探險”的故事融入到“動功能區域（生態交互區）”場景的設計中去(如圖7、8)：孩子們從最高層Tree House的樹下開始環游，不斷爬坡、過棧道、滑透明滑梯，不同的障礙設置一次次挑戰著他們的極限，同時他們還可能需要承受樹枝帶來的傷害和植物上形形色色的昆蟲，“吃一塹長一智”，下一次的環游做到規避傷害，孩子們在不斷突破極限中戰勝恐懼；此外，大自然是激發孩子進行STEAM學習的理想環境。這樣的設施設置還有助于進行STEAM教育，許多設施想要過關，必須通過團隊協作才可。孩子們對此充滿樂趣，這種學習是自我導向和內在激勵的，在玩耍中所獲得的知識更深入，保留的時間也更長。

圖7：生態交互區整體效果示意

圖8：生態交互區局部示意

2.層級化設施構建

層級化是指由低到高的多層次、多規格的有機結構。在設計中設置有障礙與陷阱，不再平坦的戶外娛樂空間能極大榨干孩子的精力。高低落差、難度不同的設置能盡可能的挖掘出不同孩子的潛力，兒童之間的競爭關系也暗含其中。同時，在引導兒童的活動之余加以心理暗示、指示與教育。

評估與驗證

設計模型成型后，通過與幼兒園方溝通，科研小組將成果通過微視頻和模型形式帶到幼兒園真正使用者兒童中去，并收集兒童、教師對本團隊再設計的建議和反饋。通過問卷及訪問，評價得出：認可總體設計思路，但局部設施還有待調整的地方。同時在與幼兒園教師們交流中雙方觀點達成一致：在注重抗挫素養培育的同時，也應不斷給予鼓勵，增強其自信心。在南理工附屬幼兒園戶外空間的迭代設計中，將抗挫設施設置根據兒童的年齡、體能的發展以及自信程度做從易到難的區分。例如年齡略大的孩子可以完成攀爬項目，而年齡略小、身體發育較低的孩子可以選擇其他較低層級的娛樂設施。這樣使得看似分散的娛樂設施之間存在遞進關系，孩子們會根據自己心理的引導對自身做出判斷，并選擇自己能完成的娛樂項目。對于自己現階段不可完成的項目，會讓孩子產生敬畏心，接受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同時還能激勵孩子不斷去克服挑戰。

研究以南京理工大學附屬幼兒園空間實例調查為基礎，分析總結該園戶外游戲空間設計中存在的問題，并提出設計優化對策，通過對戶外益智空間的探索，探析抗挫素養培養設施在幼兒園戶外空間中設置的方法和路徑，引導幼兒園兒童們“玩”中學，讓孩子們從小認識到“失敗”，并在失敗中成長，同時要鼓勵與抗挫教育并行，讓家長、幼兒園教師、兒童三者都能有效參與。但綜觀設計過程時發現一些問題，如對幼兒園相關利益者的訪談不夠深入，問卷信度和效度有待提高。前期設計思考過于復雜以致后期效果有所偏差等。這也是為了設計必須注意的地方。

本次設計過程有兩點值得肯定：①將服務設計作為研究和設計方法，以抗挫素養的培育作為切入要點，根據實地考察，結合查閱文獻和相關理論，和相關利益者共同創造，探討并確立了一條較為完善的設計思路；②一改以往的設計師經驗設計思路，結合時代需求，多學科、多相關利益者眾創，真實項目落地的設計教學模式是尤為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