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外媒體視野中的“一帶一路”倡議

潘雯智

2013年9月和10月，習近平總書記分別提出了建設“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簡稱“一帶一路”） 的合作倡議。作為古絲綢之路的延伸發(fā)展，“一帶一路”倡議顯示出中國與世界各國共同打造政治互信、經濟融合、文化包容的利益共同體、命運共同體和責任共同體的偉大理念，引起了國內外的強烈反響。國外媒體對“一帶一路”倡議的報道和解讀，世界公眾對其的看法和態(tài)度對于把握“一帶一路”倡議在各國的推行現(xiàn)狀，增強政治互信，并最終提升中國形象有著重要作用。本研究通過對國外新聞報道、公眾討論進行分析，探究國外媒體對“一帶一路”倡議的輿論傾向及其背后的社會原因。

一、研究背景

近年來，越來越多的學者開始研究“一帶一路”倡議在各國的輿情，為了解“一帶一路”的海外傳播效果提供了較為全面的認識。但目前的研究主要圍繞主流媒體的新聞報道，鮮有關注國外公眾的意見。此外，部分研究僅從理論出發(fā)或缺少大量數(shù)據(jù)，不能完全展現(xiàn)國外媒體的輿情現(xiàn)狀。國際形勢日新月異，國家地區(qū)間的關系不斷發(fā)展與變化，媒體與公眾對“一帶一路”的理解也同樣不斷改變，對“一帶一路”輿情的研究要不斷跟進。

二、研究方法

本研究使用語料庫技術進行文本分析，通過收集與加工大規(guī)模真實話語和語篇獲取客觀、準確的語言知識從而研究話語特征與語篇形態(tài)。首先選取“律商聯(lián)訊”（LexisNexis）學術數(shù)據(jù)庫中有關“一帶一路”倡議的相關報道。律商聯(lián)訊數(shù)據(jù)庫是目前比較全面理想的新聞數(shù)據(jù)庫，可全文訪問數(shù)百個國家和地區(qū)的報紙、通訊和廣播稿等。本研究以“One Belt One Road”或“The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兩個“一帶一路”倡議的譯名為檢索詞，時間跨度為2016年9月13日至2018年6月 8日，去除掉高度相似文本，最終獲取到500篇英語文章。同時收集推特（Twitter）上有關“一帶一路”倡議的文本。推特是一家美國社交網(wǎng)絡及微型博客服務網(wǎng)站，是全球互聯(lián)網(wǎng)訪問量最大的十個網(wǎng)站之一，是反映國外公眾實時看法和意見的平臺。本研究使用歷史推文抓取（GetOldTweets）軟件，以“One Belt One Road”為檢索詞，抓取到2000條英語熱門推文，時間跨度為2018年4月16日至2018年6月11日，清除掉轉載推文和無意義文本后，共得到1754條有效文本。本研究使用“語境（ConText）軟件來進行詞頻排序、主題提煉和情感詞分析，并通過情感力量2.3（SentiStrength）軟件，得出文本中各情緒的占比。

三、研究結果

（一）律商聯(lián)訊

1.高頻詞和關鍵詞。高頻詞統(tǒng)計是最基本的統(tǒng)計手段，高頻詞也是十分重要的數(shù)據(jù)類型。前十五個高頻詞排序如下（見表1），“中國”“路”“帶”“中國的”“倡議”等源于“一帶一路”譯名，提及次數(shù)最多。“一帶一路”倡議連接七十余個國家和地區(qū)，因此“國家”一詞被多次提及。“貿易”“經濟”“投資”“基礎設施”等詞是媒體報道的重點，同時也是“一帶一路”倡議的關鍵——積極發(fā)展和沿線國家的經濟合作伙伴關系，建設更加密切的貿易網(wǎng)絡。其中的兩個地點名，“亞洲”表明亞洲國家在“一帶一路”倡議中扮演重要角色，既是主要參與者也是最大受益者；“北京”作為中國首都和政治中心，被頻繁提及。此外，“世界”的多次出現(xiàn)，展現(xiàn)出“一帶一路”倡議的國際影響力。

高頻詞可以看出該話題的主要討論對象，而關鍵詞往往更能反映出話題的特有焦點。本研究采用詞頻——逆文件頻率（TF*IDF）統(tǒng)計方法，即某個詞在該數(shù)據(jù)庫中出現(xiàn)的頻率高，但在其他數(shù)據(jù)庫中很少出現(xiàn)，則認為其具有很好的類別區(qū)分能力。OBOR、BRI是“一帶一路”英語譯名的縮寫，所以在關鍵詞排名中靠前。另外還可以發(fā)現(xiàn)，關鍵詞中有多個國家名出現(xiàn)。新加坡、俄羅斯是“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作為東盟和獨聯(lián)體國家的代表，又長期與中國保持合作伙伴關系，在國外媒體的報道中獲得極大重視；澳大利亞和日本雖沒有加入“一帶一路”倡議，但由于兩國對全球貿易版圖的重要影響，以及“親美”態(tài)度，外媒也會關注它們對“一帶一路”倡議的影響。特朗普作為美國總統(tǒng)，他的出現(xiàn)代表了美國在中國“一帶一路”倡議的推廣和實踐中也扮演了重要角色。“先生”一詞則是因為伴隨相關人士的名稱不斷出現(xiàn)，體現(xiàn)了新聞對政治等領域中個人表現(xiàn)的關注。“銀行”“商業(yè)”仍然是經濟合作中的關鍵詞，而“合作”“成長”兩個積極意義的詞匯，表現(xiàn)出外媒報道關注到“一帶一路”倡議在沿線國家經濟等各領域的推動作用。

2.主題模型。本研究使用語境軟件對數(shù)據(jù)庫進行主題建模，以每個話題10個單詞進行主題提煉（見表3）。通過分析關鍵詞并閱讀與每個主題最相關的原文內容，對排名前三的主題分別總結如下：

主題一，“一帶一路”倡議在亞洲國家影響力較大，澳大利亞對此倡議的態(tài)度成為國際關注。澳大利亞聯(lián)邦政府出于自身利益及其與美國關系的考慮，目前仍未加入“一帶一路”倡議，然而很多澳方企業(yè)都對其中的巨大商機、基礎設施網(wǎng)絡等感興趣。澳大利亞北領地政府官員積極尋求讓本地區(qū)與中國對接，《北領地新聞報》發(fā)文稱，“國家安全委員會拒絕了中國的提議，對北領地來說是有害的”。同時，中方也在積極呼吁澳方放下偏見，用更友好的姿態(tài)和更大的互惠前景吸引其加入，這一事件成為外媒的主要報道對象。主題二，新加坡積極響應“一帶一路”倡議，與中方合作下獲得大量投資、市場，經濟得到增長。新加坡作為早期就加入“一帶一路”倡議的國家，一直與中國保持高度友好的合作關系。《海峽時報》稱，“在新加坡上市、在東盟地區(qū)有業(yè)務的公司今年生意興隆，中國的‘一帶一路將帶來更多機遇”。新加坡媒體高度評價“一帶一路”倡議帶來的發(fā)展機會，并正面報道當?shù)卣⑵髽I(yè)與中方的深度合作。主題三，“一帶一路”倡議著眼全球貿易布局，推動世界經濟增長。盡管主題三沒有具體的主體，但關注點是在“一帶一路”倡議對國際經濟形勢的影響上。此外，與該主題最相關的報道，主要來自于新加坡媒體，如《海峽時報》《新加坡商業(yè)時報》等，新加坡成為最積極報道“一帶一路”倡議偉大影響的國家之一。

3.情感分析。除了媒體報道的關注點，報道中的情感偏向也值得研究。通過語境軟件，凡是在其語料庫中被標記的詞語都可以區(qū)分出積極、消極、中性或皆有。結果顯示（見表4），排名前10的詞語都是褒義或中性，“合作”“機會”“支持”“利益”“安全”“交易”都關注到“一帶一路”倡議在經濟等領域帶來的良好影響。此外，“力量”“中心”“影響”盡管被定性為中性詞，但可以看出其關注點是“一帶一路”倡議日益增長的國際影響力。

在情感力量的結果中，一半以上（52.20%）的內容都呈現(xiàn)中立，不帶明顯的情感偏向。僅有消極情緒的（20.79%）比僅有積極情緒的（18.75%）略多，擁有復合情感的僅有8.26%。

（二）推特

1.高頻詞和關鍵詞。用同樣的方法，本研究抓取推特上對“一帶一路”倡議的討論，并進行分析。首先是排名前15的高頻詞（見表5），“世界”“貿易”“基礎設施”“經濟”“國家”和律商聯(lián)訊的結果一樣，可見貿易經濟是媒體和公眾的共同關注，且“一帶一路”倡議的國際影響力得到認可。中巴經濟走廊作為地區(qū)互通框架的代表，同時影響巴基斯坦、伊朗、印度等多個國家和地區(qū)，也成為推特用戶討論的重點。

推特的關鍵詞呈現(xiàn)出和律商聯(lián)訊不太一樣的結果（見表6）。“投資”“商業(yè)”“資金”仍然是圍繞經濟領域的討論。排名第三的“政策”體現(xiàn)出推特用戶會關注政策方面，包括“部長”的出現(xiàn)，也是因為公眾討論了很多有關政治、領導人的話題。同時由于部分國外媒體和個人使用“One Belt One Road Policy”的錯誤譯名，也導致其出現(xiàn)頻繁。“聚焦”“加入”“帶領”等動詞的出現(xiàn)，語氣較為強烈，說明用戶討論“一帶一路”倡議時，關注到它的引導性。“發(fā)展”“國際性”“力量”等則是對“一帶一路”倡議的評價，可見其深遠的影響力和廣泛的好處。“風險”作為一個負面詞匯，它的出現(xiàn)表明用戶存在對“一帶一路”倡議會給世界格局帶來威脅的擔憂。“區(qū)塊鏈”是近年來的大熱科技話題，媒體報道稱，在金融互聯(lián)互通、企業(yè)“走出去”等領域應用區(qū)塊鏈技術，有利于提高中國在全球經濟、金融等領域治理中的制度性話語權。“日本”一詞表明國際社會對日本在“一帶一路”倡議下的表現(xiàn)和中日關系的關注。

2.主題模型。由于推特上討論的自發(fā)性與即時性，話題并不十分顯著與集中（見表7）。主題一表明“一帶一路”倡議在世界范圍內推動貿易往來和基礎設施建設。以上各項結果中都可以發(fā)現(xiàn)，貿易和基礎設施出現(xiàn)頻率極高，“一帶一路”倡議在這兩方面的成果得到了國外媒體的關注和認可。主題二圍繞兩個南亞國家對待“一帶一路”倡議的不同態(tài)度。中國與巴基斯坦通過中巴經濟走廊友好合作，但近鄰印度仍然態(tài)度模糊。2018年6月舉行的上海合作組織青島峰會，是印度和巴基斯坦成為上合組織成員國后的首次峰會。印度盡管簽署了《青島宣言》，但仍未明確加入“一帶一路”倡議，中印、印巴問題依然存在，成為社交平臺上討論的熱點。主題三則圍繞“一帶一路”倡議的亞洲和世界影響。中國是亞洲大國，同時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中，亞洲國家占絕大多數(shù)，所以推特用戶對“一帶一路”倡議亞洲影響力的討論也最為熱烈。隨著越來越多的西方國家加入，“一帶一路”倡議的世界影響力也在不斷擴大，加之中國的崛起與發(fā)展，以推特為代表的西方社交媒體對“一帶一路”倡議的討論不斷升溫。

3.情感分析。分析推特文本中排名前10的情感詞發(fā)現(xiàn)（見表8），“風險”排在首位，雖然是唯一的消極詞，但是出現(xiàn)頻率之高表明推特用戶一定程度上認為“一帶一路”倡議會給其他國家的安全或地位帶來威脅，這也是“中國威脅論”甚囂塵上的表現(xiàn)之一。但和律商聯(lián)訊數(shù)據(jù)一樣，絕大多數(shù)詞語是積極情緒，共同出現(xiàn)的有“力量”“交易”“安全”“支持”“利益”“機會”“合作”，可以說合作機遇是對“一帶一路”倡議的共識。很多人在“一帶一路”倡議前加上“有雄心的”這一形容詞，表明對該倡議長遠規(guī)劃的認可。不過，盡管詞庫將其定義為積極，西方人在使用它時也有“野心勃勃”的含義。對文本總體情感進行統(tǒng)計后發(fā)現(xiàn)，盡管是在個人社交平臺，推特用戶就“一帶一路”倡議相關話題發(fā)言時，半數(shù)以上（51.03%）是沒有明顯情感偏向的，僅有消極情緒的占20.53%，僅有積極情緒的占19.83%，持復合情感的占8.61%。

四、討論

總體來看，無論是國外媒體還是社交平臺，對中國“一帶一路”倡議的看法是比較客觀的，主流聲音也是積極多于消極。首先，媒體對“一帶一路”倡議在經濟領域的表現(xiàn)高度重視，“投資”“基礎設施”“商業(yè)”“貿易”等詞不斷出現(xiàn)，“一帶一路”倡議促進合作共贏、經濟融合的成效明顯。其次，各國從自身利益出發(fā)，對“一帶一路”倡議表達不同態(tài)度，中國和各國的關系也成為討論熱點。亞洲國家是“一帶一路”倡議的最大參與者，從積極參與的巴基斯坦、新加坡，再到還未加入的日本、印度，國家之間的合作或博弈成為外媒討論的焦點。此外，澳大利亞、美國在其中的表現(xiàn)也被不斷提及。盡管“一帶一路”倡議更多是經濟、文化方面的交流互通，但國外在政治層面的討論較多。最后，在情感傾向上，律商聯(lián)訊和推特的分布結構十分類似，半數(shù)以上媒體和個人在討論“一帶一路”倡議及相關問題時客觀中立，約五分之一的文本體現(xiàn)單方面的情緒，且持有消極情緒的略高于積極，如何讓這部分完全持消極看法的人消除誤解，如何讓更積極的聲音進入外國媒體，仍需要我國對外傳播工作者的努力和研究。

律商聯(lián)訊和推特的文本有兩點不同。第一，推特上“風險”一詞出現(xiàn)頻率極高，在更為自由私人的社交平臺上，用戶出于對自身國家利益的考慮和西方話語體系下“中國威脅論”的影響，會對“一帶一路”倡議有誤解和偏見，這表明一般群眾對“一帶一路”倡議的理解仍然有偏差。第二，推特用戶可以隨時隨地發(fā)布消息看法，因此能夠關注到話題的最新動態(tài)。上合組織青島峰會、區(qū)塊鏈等，都是當下的熱門話題，通過研究推特數(shù)據(jù)，可以了解到用戶對“一帶一路”倡議實時的討論。

“一帶一路”倡議的提出是為了共同打造政治互信、經濟融合、文化包容的命運共同體。由于我國的不斷努力，以及“一帶一路”倡議以經濟領域為代表的顯著成果和互贏格局，已經讓國外媒體和民眾加深了對“一帶一路”倡議的理解，客觀積極評價占據(jù)主流。然而要在媒體和民眾之間形成完全的共識，并非一日之功。對外傳播要掌握主動權，針對已經基本取得國外認可的經濟領域貢獻，要繼續(xù)加強傳播，以互惠共贏的美好前景吸引更多國家的合作和加入；針對國外民眾對“一帶一路”倡議會造成威脅的錯誤看法，要有的放矢地解釋交流，以更友好開放的姿態(tài)呼吁深層次的理解，同時對不同國家和地區(qū)進行專門化和差異化的傳播。“一帶一路”倡議的對外傳播，要以更積極主動的姿態(tài)和更科學有效的方法，獲得更廣泛的政治互信和互惠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