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歲：童年已逝，青春未滿

文 | 顧言之

狗十三導演：曹保平主演： 張雪迎、果靖霖 等

作為一部國產青春片，與以往的同類作品相較，《狗十三》顯得有些另類，甚至連片名也起得極為怪異。“狗十三”，這是什么意思？看過影片之后會我們會恍然大悟：原來影片講述的一條名叫“愛因斯坦”的狗與一個叫李玩的十三歲姑娘之間的故事。仔細思考下，我們會發現影片所表達的不止于此。

“愛因斯坦”這個名字并非隨意而起，而是源于女主角李玩對物理的喜愛，對平行宇宙的癡迷。平行宇宙，這是片中的李玩喜歡思考和談論的命題，也是這個片子所蘊含的更深層寓意。成人與孩子，正像兩個不同的宇宙，青春則正處于處于兩個世界之間。表面上從孩子世界走向成人世界是我們唯一的路，可在其中卻包含著無數的選擇，從而可能產生無數個宇宙，青春正是這樣一個面對眾多選項和各類問題的階段。

對處于青春階段的個體而言，一方面未擺脫孩子的稚嫩與天真，希望依然可以像孩子一樣玩耍；另一方面，自我意識已漸漸覺醒，希望能像成人一樣擁有更多自主權、話語權。從“大人”的角度來看，青春階段的孩子一方面思維尚不成熟，許多的決定仍不能任由其獨立完成，比如李玩選興趣班，仍會被老師“指導意見”，被父親篡改；另一方面又“應該懂事”，許多孩童時期的任性已不再被容忍，比如影片中弟弟昭昭可以拿棍子隨意打長輩，而姐姐李玩的“恣意妄為”則會被訓斥，甚至被毆打。一邊是孩子的世界，一邊是成人的世界，而青春則兩個世界都不屬于。

有句常常被拿來戲謔的流行語叫“青春喂了狗”，仔細想來，青春不是喂了狗，青春本身就是條狗，一條游走于孩子與成人兩個世界的喪家狗，孤獨又迷茫。而來自兩個世界的兩股不同力量互相撕扯，青春一會兒被扯進這邊，一會兒被扯進那邊，所以總是伴隨著陣陣疼痛。

那找不到歸宿疲于奔命的艱辛與孤獨，那撕扯的疼痛，確實讓人難以忍受，于是我們會在內心渴望長大，當然這并非我們心甘情愿的選擇，而是被迫無奈的應激反應。我們甚至會祈求成長的速度快一些，因為“速度快一些，時間就會縮短，時間縮短，人就能長大得快點。”

我們一步步成長，逐漸背離曾經的那個自己。成長就是一個不斷丟失的過程，我們丟失曾經的寵物，曾經的課本，曾經的玩具，曾經的喜好……最終我們丟了曾經的自己，我們便“長大”了，“成熟”了。

那丟失的一切，再也回不來了，我們只能望著青春的影子遠去，然后將那影子幻化成心底的一抹回憶，再慢慢塵封，慢慢淡去。也許偶然有一天的某個瞬間，我們會不經意間地哼起一段熟悉的歌謠，扯出記憶里的一根被遺忘許久的陳舊絲線，然后抖露出一些似曾相識的碎片，引發片刻唏噓；或者伴著一段旋律，掀起一陣風，吹散某個角落的些許灰塵，讓那記憶再度浮現，然后，嗆得我們滿眼是淚。

成長必然會失去，可我們也會得到，我們總會惦記那未曾得到的，而忽略已經得到的。正如電影一開始李玩所說的那樣，“人總是這樣的，比如今年過年我買了一件綠毛衣，從交了錢那一刻起就會后悔，紅色的也好看呀，但要是買了紅的，我肯定也會后悔”。

可是，即便如此，我也希望我們可以像李玩一樣，在說出那句“這樣的事以后還多著呢”時，不是冷漠，而是苦澀；在吞噬曾經的自己時，不是坦然，而是帶著哀傷；在偶然遇見曾經丟失的自己時，不是真的慶幸他認不出來，而是會痛苦一場；在看到另一個生命重復自己的命運時，不是覺得理所當然，而是會心生憐憫……

丟失的狗是丟失了，可我們不該完全遺忘，我們還可以暢想它在另一個世界快樂生活。正因為記憶中還存有那個丟失的自己，我們方才可以無愧地說：我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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