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幾片藥

周云龍

岳母在古稀之年，突發“古稀之病”，睡夢里驚叫，每次只是簡短有力的一聲：啐！自我診斷，疑是老年生活壓力所致。叫聲擾人清夢，家人決定送她去醫院治療。

不看也罷，一入診樓深似海，從此岳母是常客。醫生多半搖頭不解，家人更是手足無措。以下是簡要看病經歷——

縣中醫院內科。初診印象是心腦血管的問題。掛水、服藥一月，未見療效。復診，腦電圖檢查，沒有給出新的診斷意見。

市中醫院內科。采信醫生意見，進行中藥調理，7劑中藥，不見改善。

省腦科醫院老年精神科。經朋友推薦，先到普通門診求治，再做腦電圖，兼做抑郁癥傾向測試。醫囑少想不開心的事，多參與社群活動。開藥數種，服用后，驚叫稍有緩解。

省腦科醫院。同月，轉掛老年精神科專家門診。醫師確診是抑郁癥傾向，建議服用藥物A、B，半年。

之后就近復診數次，有醫生提出，最好轉診省級醫院拍片檢查，確認有無老年癡呆傾向。再去省腦科醫院，核磁共振發現，雙側海馬輕度萎縮、腔隙性腦梗死，可暫時排除老年癡呆。醫生依然建議服用A、B兩種藥物，同時提出疑問，驚叫會不會是夢游癥的一種表現。

本已不抱根治驚叫的希望。而一次，社區一位老友請岳母帶著去省腦科醫院檢查。岳母想順便開些藥回來。當天周末，老年精神科停診，她便選擇神經內科普通門診開藥。遇見新的醫生，岳母便將病情、病程詳細復述一遍，醫生在A、B二藥之外，加開一種“奧卡西平片”。細看藥品說明，主治：癲癇病。岳母疑惑，回頭追問：這種藥管什么？醫生答：治你的驚叫。

岳母將信將疑回來，服用當晚，果然見效。

岳母的疑難雜癥，歷時三年，終被拿下，感覺上像是歪打正著，也像是在井底隨意多挖了一鍬，竟挖出了水。想想，她的病與治愈之間，看似隔了一年多，實則只隔了幾片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