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花一日，自當為榮

王思宇

最近由于工作原因，我要搜集整理白居易的相關資料，偶然間看到“松樹千年終是朽，槿花一日自為榮”，只覺得心頭一動，而后感慨良久。

其實，我在讀小學三四年級的時候，就見過這句詩，不過從那時到近前，基于我蒼白幼稚的人生閱歷，只是覺得這樣的句子對白居易來講，實屬尋常，了無新意。木槿花，開花時間較短，一般朝開暮落，我一直以為白老先生只不過是在借著這花發牢騷。

直到有一天，我看了一部名為《尋訪千利休》的電影。千利休，是日本茶道的“鼻祖”和集大成者，對日本茶道的發展影響極其深遠。電影中有這樣一幕：年輕時的千利休，想要解救被販賣到日本的朝鮮公主，結果被追兵圍堵在一個海灘的小屋內。兩人語言不通，于是千利休便用當時作為中日韓知識階層通用的漢字與朝鮮公主進行溝通，千利休寫“汝欲成蠻王奴婢乎”究竟是選擇短暫的自由，還是長久的不自由？

公主的回答是搖了搖頭，而后手書：槿花一日自為榮。

木槿花，劇中的公主用這朵花做出了關乎生死選擇時的回答。人生這么長，總要去學點兒什么，從哪里學到都可以，只要最終接觸到的于我們而言是好的事物。那一刻，我才深深體會到人生之美，在這一日自為榮的槿花的意蘊之中，雖嬌嫩柔弱，卻堅韌高潔。

我曾始終覺得，美好的總是短暫的，越絢爛，越短暫，就像那轉瞬即逝的落日，就像那斜倚山巒的滿月，就像兒時追逐著落日時的時光。短暫的美好曾困擾著我，我同很多人一樣焦慮著，被現實中煩瑣的事務累得心煩意亂;對未來很迷茫，不知道自己最適合做什么;為自己辜負過的青春而感到后悔，有了一種害怕來不及的焦慮……各種亂七八糟的幻想、無休止的欲望使得自己的心靈一直處于焦灼狀態。但在懂得一日為榮的槿花后，一股心曠神怡的感受涌上心頭。

我突然明白了這個道理，那就是你在做一件事情的時候要專注，無論這件事情多么微小，你也要專一地體會它的每一個瞬間。

“珍惜時光”，我們從小在這樣的教導下成長，它來自父母、老師，甚至周圍的一切警句。“珍惜時光”伴隨著我們整個成長生涯，我們熟知，卻似乎從不相識。但當你到了某一個年齡，或者看到某一句詩時，就會突然發現這句話無比正確。王小波在《黃金時代》中寫道：“那一天我二十一歲，在我一生的黃金時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愛、想吃，還想在一瞬間變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我們不好為未來做太多的準備，過好今天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一朵花衰敗后綻放，一朵花開之初希望從外向里張望。短短的一日是唯一，也是所有你能擁有的。你的整個生命就是在這個永恒一日的空間中展開的，而這個永恒的當下也是唯一不變的常數，所以何必眷戀塵世常怕死，也不要嫌棄而厭惡生活。

槿花一日，自當為榮。在有生之年活出自己的精彩，便可無憾。

（選自《知識窗》2019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