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東培
一本書,尤其是篇幅長些、厚重一些的書,怎么看怎么像一塊磚頭。這里絲毫沒有對書的不敬,而是源于我小時候的經歷。那時父親不讓我動書架上他那些寶貝書,主要是怕我弄壞,也懷疑我能否讀懂。我就只好與《兒童文學》之類的讀物為伴,可這樣的讀物實在太少,沒書讀的時候我經常對著這些寫著《悲慘世界》《基督山伯爵》《家春秋》的“磚頭”發呆,想象著用這些“磚頭”砌出的房子會是什么樣子。
后來我發現雖然書籍沒有被當作砌墻的材料,但也確實承擔了許多悲慘的角色。比如曾在大學看到書本被學生用來墊桌子角,比如《平凡的世界》中孫少平與《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初次“見面”時這本書正在被同學的媽媽用來夾鞋樣。看到本應好好保存以便長期閱讀的書籍受到這樣的“待遇”,我更加堅定了“書是用來讀的”這個想法。
可是進入互聯網時代,特別是隨著手機的普及,我發現“讀書”的人越來越少,“瀏覽書”的人卻越來越多了。人們已經不再是一字一句地感受鉛字編織的歲月靜好,仔細品味書中人物的喜怒哀樂,而是飛快地翻動手機屏幕,急于看到后面的情節發展,人物命運。至于為什么這么性急?很多人卻說不清楚,也許是為了早知道結果,也許是為了趕快看完再去追新的作品。
有人說這是時代的特征。信息爆炸,信息的獲取呈現多樣化,閱讀早已不限于書籍和雜志。和各大平臺內容即時更新,公眾號微博因為“粉絲經濟”不斷博眼球蹭熱點。人們每天接觸這么多的信息,看都看不過來,誰還有時間靜下心來讀書呢。
也有人歸結為現在年輕人的壓力大,娛樂放松的心理使然。讀書思考其實是非常消耗腦力和體力的事情,自然不會受到年輕人的歡迎。畢竟放松的方式多的是,追追劇看看電影打打游戲都是打發時光的不錯選擇。
這些說法看似都對,但我卻不敢茍同。在我看來,閱讀其實是一種非常私人的自發行為。閱讀之所以稱為閱讀,而不被簡單地冠以“看”的稱謂,其實并不在于外界,而取決于閱讀者自身,取決于你希望看到什么,以及用什么樣的方式看。說白了,就是閱讀的動機。
依我個人的愚見,閱讀無外乎有三層目的:第一層是獵奇或者獲知,閱讀者僅僅是想了解故事情節的發展,或者獲取行業新聞知識;第二層是與書交流,即“帶入感”,閱讀者會因為情節的曲折而緊張,也會為主人公命運的轉折而悲喜,但這情感的變動只會存在于閱讀過程中;第三層則是啟迪思考,可以讓你掩卷長嘆,在對書中人物事件有所感悟的同時,對自己的人生目標和行動原則會有新的認知。
對于不同的閱讀目的,閱讀的方式自然也不相同。以我個人的經驗,要對于第一層目的閱讀,通常在每天上下班的地鐵上便可完成,看看新聞刷刷微博,時間嚴格限定在20分鐘內;而對于第二層目的的閱讀,往往是流行的書籍雜志,或熱門小說,則是在晚飯過后,或白天工作空閑的間隙進行;而對于最為重要的第三層目的閱讀,不僅時間安排要頗為講究,一定要選在夜深人靜之時,而且形式上也要正式得多,不僅一定要閱讀紙質書(除非沒有紙質書才用手機),而且還要事先調整好燈光,準備好水,還要拿上筆記本和簽字筆,方便隨時做筆記,一切安營扎寨完畢后才能靜靜地讀上一兩個小時。這種形式繁復得有些矯情,不過也確是多年的習慣使然。
讀書當然應該讀好書,可是什么才是啟迪我們思考的好書呢?
我的答案有些老套:經典書籍。
什么才是經典書籍其實是個見仁見智的問題,我們當然不能像村上春樹在《且聽風吟》中宣稱“活著的作家一錢不值”那樣極端。當代作家也有經典,而且可以令我們更好地了解和品味時代,有更多的現實意義。但是更多經過時間沉淀的經典文學作品雖然年代久遠,卻同樣具有旺盛的生命力。經典的圖書不僅有鮮明的時代特色,還會向我們呈現多樣豐滿的人物,可以讓我們在其中看到自己的影子,從而能夠設身處地進行思考。而且,好書如睿智的老友,可以經常見面,而且每次相見都會帶來新的感悟。選擇經典,不僅因為它們的作者多為公認的文學巨匠,更因為這些作品是他們多年心血的結晶。好書如醇酒:醞釀多年,方可令人沉醉其中。讓我們在有限的時間內可以享受到高質量的精神生活。《紅樓夢》曹雪芹十年才完稿,然后還五易其稿;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寫了六年,還建立在他曾經親身經歷戰爭的基礎上;路遙的《平凡的世界》時間跨度只有十年,他卻花了整整六年的時間來寫這部小說,而光資料準備就用了三年……
除了作者和書籍本身,對于外國文學作品譯者也同樣重要,正如孫法理先生的《雙城記》,張玉書先生的茨威格。
好書不在薄厚,而在于它帶給你的思索價值的多少。但是只有多讀好書,才能撐起我們的精神脊梁。我們要相信每讀一本好書,都是在為我們的生活添磚加瓦。由書籍組成的人生華廈未必富麗堂皇,但是一定平實堅固,可以讓我們慢慢走上人生的巔峰,走向期待的生活。人生有書相伴,豈不美哉!
本欄責任編輯 張琳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