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王哲

蔣大兵從山上下來一路跑著進村，大聲說，不好了！不得了啦！龍湖出水怪了！龍湖出水怪了……

村民們聚集在一起，驚訝地看著蔣大兵。

蔣小虎問，你真看見水怪了？蒙誰啊！咱都是在湖邊長大的，怎么誰都沒看見，偏偏你看見了，難道你大兵長三只眼睛？

村民們放肆地看著蔣大兵哄笑。大兵說，我真看見了，十幾米長，滿身是毛，光腦袋就能裝一四輪車斗，不信你們自己去看！

村民們半信半疑地跟著蔣大兵跑到龍湖水邊。

大兵指著一個方向說，就那兒！剛才幾米高的波浪，驚天動地的，簡直嚇死我了。

可湖面很平靜，什么都沒有。

有人說，大兵，你不是沒事兒蒙咱吧！這怎么啥也沒有？

大兵失望地看著湖面，委屈地說，可我明明是看見水怪了，怎么現在就不見了？邪門了！

蔣小虎意味深長地笑了，也許大兵真的看見了，水怪總不能等著咱們吧？你們還記得嗎？前幾年老闖翻船連尸體都沒有找到，沒準兒這龍湖真有水怪哩！

在這個不到百戶的村子，蔣大兵實在是個無足輕重的角兒。大家完全忽略了這個曾經在對越自衛反擊戰中蹲過貓耳洞的男人。

遭遇龍湖水怪以后，大兵好像又回到了從前，人們見到他和他說話，臉上的表情也莊嚴起來。

當然，作為回報，大兵要不厭其煩地講述看見水怪時的詳細經過。有人信，有人不信。但聯想到老闖當年的不幸遭遇，相信的人還是占有很大的比例。

蔣小虎說，如果你當時有個相機把水怪拍下來就好了，就會有人信了。

幾天以后，人們還真的看到了蔣大兵拍攝的水怪圖片，那腦袋圓不圓方不方黑不溜秋地，果然很大，幾乎占據了圖片的三分之一，恐怕真的能裝滿四輪車斗。就是有些模糊，看得不是那么真切。

但這絲毫不影響村民的相信程度，現在小村人不得不正視這樣一個事實，那就是曾經在戰場上蹲過貓耳洞的家伙，真的在神秘的龍湖看見了水怪。

晚報記者聽說這件事情，來到小村。

站在龍湖北岸，記者遙望著湖光山色，感慨地說，好美的原始風光！別說這兒有水怪，就是沒有，也不虛此行??！

大兵說，這里真有水怪！

記者說，好！我知道有，我來這兒就是要揭開龍湖神秘的面紗。讓更多的山外人了解龍湖，喜歡龍湖，你明白嗎？

蔣小虎說，我當然明白，你這是給咱龍湖做廣告哩！

大兵說，你為什么不問我在哪兒看見的水怪？

記者說，自然是湖里！這還用問嗎？

大兵很失望，他本來準備好的話，也不用說了。

第二天，晚報整版報道了大兵看見龍湖水怪的經過，圖片上大兵一臉嚴肅，手指水光瀲滟的龍湖，大有指點江山的味道。

一條爆炸性的新聞，打破了小村的沉寂，前來旅游觀光的人絡繹不絕。村民開始在路邊支起帳篷，做上了生意。

蔣小虎在湖邊開一家飯店，天天爆滿，掙了很多錢。

專家學者經過研究論證，龍湖水質優良，藻甙含有大量維生素，完全適合各種巨型水生物存活。

這使人更加確信龍湖水怪是完全存在的。

……

一個漂亮的女孩出現在龍湖岸邊上后，大兵心里開始感到不安。

大兵當時正斜倚在湖邊石頭上喝酒，看見女孩站在他面前，趕緊坐直身體。

女孩說，我要寫一篇關于龍湖水怪的論文，想看看水怪，你能幫我嗎？

夕陽下，女孩腮上騰起一抹嫣紅，很迷人。

大兵說，我能幫你什么？報紙上比我講的細，還是看報紙吧！女孩說，你是唯一的目擊者，我要你親口告訴我。這是第一手資料，對我很重要。

大兵說，我真的沒什么好說的了，該說的早都說完了！

女孩笑了，坐在岸邊看著湖水。

大兵說，水怪是不會出現的！

女孩說，我會一直等下去的，直到水怪出現。

大兵無奈地搖頭，女孩的執著和虔誠讓他很感動。他說，你還是回去吧！告訴你實話，龍湖根本就沒有水怪，這是我虛構的一個故事。

女孩說，這怎么可能呢，現在滿世界的人都說龍湖有水怪，你為什么說沒有？

大兵沉默了，他困惑地看著女孩，不知道該如何向她解釋。

大兵開始向人們揭開事實真相，但這時根本沒人相信。

蔣小虎說，大兵，不是哥說你，怎么該說真話的時候你不說，不該說的時候你偏偏說，你沒病吧？

大兵說，我跟你說，龍湖真沒有水怪，我就是沒事兒閑的心慌，說著玩兒的！

蔣小虎說，我知道。但你現在說出真相，還有誰相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