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亞妮
摘要:海明威很多小說都折射出醫學與帝國關系帝國。該論文旨在揭示海明威作品中的醫學現象與現代醫學技術的關系,和海明威文學作品如何折射出兩次世界大戰與疾病、政治對個人的影響;并且從非理性和酒神精神以及疾病角度分析海明威作品中眾多酗酒行為。
關鍵詞:醫學研究;現代醫學;帝國;疾病
一、海明威小說醫學研究綜述
從90年代開始,人們對美國文學的研究趨于多元化和跨學科。對海明威的研究主要從生態主義、反帝國主義、創傷理論、敘事學、宗教因素,人物分析以及酒的象征意義等方面進行研究。醫學中創傷與文學,尤其是與戰爭文學緊密聯系在一起。國內學界對海明威作品中的醫學話題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身體創傷和身份遺失,身體敘事等方面,而從創傷理論角度對海明威的研究還在起步和上升階段:如在“創傷、懲罰和內省——論海明威的‘小小說的主題建構及其結構”中,沈雁從小小說角度分析了身體創傷和懲罰以及內省等主題的關系[1],在“迷茫一代身體的殘疾與放逐:《太陽照常升起》中的身體敘述”中,鄒理分析了主人公頭部受傷、生殖器受傷以及身體的放逐折射出海明威一代的迷茫和資本主義精神維度的喪失[2];在“致命之傷:《永別了、武器》中的創傷主題研究”中,王江、鄒理指出了致命的生理外傷不可避免地導致了心理的創傷[3];在“零散記憶中的創傷-海明威《乞力馬扎羅山的雪》中意識流至解”中,翟平麗分析了《乞力馬扎羅山的雪》中意識流與創傷主題的關系[4]。這些研究都只注重海明威少數作品中的傷殘主題,覆蓋的作品不多,沒有分析海明威作品中出現的現代醫療技術、發生在戰爭中的疾病,以及這些醫學話題的帝國這一歷史背景。筆者在2018指出海明威小說中醫學與帝國的相互促成的聯系[5]。在國外,雖然學者們對海明威的研究比較充分,但從身體創傷方面的研究也非常的少。如亨德爾將目光投射到醫院,提出“性別技術”,即醫學作為一種功能實現病傷殘病人的男性化,并將酗酒作為戰爭創傷的醫療手段[6],多德曼分析了剖腹產造成傷害。國外的研究雖然都分析了身體的傷殘,但是都忽略了麻醉劑,骨科手術、疾病如黃疸和文學創作的關系,也忽略了海明威成長背景和宗教信仰對現代醫學技術和疾病在作品中的隱喻[7]。同時在國外,學者們過多地關注海明威的敘事方式和海明威家庭環境的研究,幾乎都忽略了海明威作品的國際環境尤其是帝國環境對人物命運的影響。
二、現代醫學
海明威小說中到處都是醫學現象與現代醫學技術、海明威成長環境及宗教信仰的關系,所謂的現代醫學技術主要包括剖腹產、麻醉劑以及人流以及骨科創傷治療。19世紀末到二十世紀初,醫學在外科手術上取得了極大的進步。19世紀中葉,解剖學的發展和麻醉法、防腐法和無菌法的應用,對19世紀末和20世紀初期外科科學的發展起了決定性的作用,解決了外科手術造成的疼痛、感染、出血等問題。并且隨著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爆發和新式武器的運用(尤其是迫擊炮),很多士兵的身體受到嚴重的傷殘,一戰中大部分的傷亡都是由機槍造成的。新的醫學技術在戰爭中的運用減輕了士兵的傷痛,但第一次世界大戰摧毀了人們的信仰和對未來的肯定。海明威志愿參加了紅十字會的救護車隊,膝蓋被炸飛了,陰囊受傷,顱骨被打碎,這必然會在他的作品中得到反映。現代醫學技術和戰爭的結合深深的影響了海明威的創作,在他的作品中大部分主人公都遭受戰爭帶來的身體傷殘。如《太陽照常升起》中,男主人公巴恩斯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脊柱受傷,喪失性功能;在《永別了武器》中,男主人公亨利腿被炮彈炸傷。在新式武器造成新的戰爭創傷的同時,新的醫療技術在戰爭中得到廣泛的使用,如X光檢查、理療康復。現代醫學手段鼓舞了士兵的士氣和減少了士兵死亡數量和縮短回到戰場的時間。海明威個人信仰和家庭環境以及對戰爭的批判的結合使得海明威創作中不斷出現剖腹產,人流等手術。海明威是“在基督教和清教徒的哺育下長大的孩子”,“是靠閱讀《圣經》學習寫作的”[8],他的所有作品都是“宗教的基調和天主教根源。”[9]天主教鼓勵采用剖腹產,而隨著麻醉技術,消毒技術的發展,到1895年剖腹產的死亡率已經降至10%,由此可見剖腹產得到的廣泛的使用。在《印第安營地》中小尼克隨同父親前往印第安營地為產婦接生,目睹父親剖腹手術的經歷也就是海明威小時候看父親做手術的經歷。但大出血和感染仍然是造成孕婦死亡的原因,所以在《太陽照常升起》中兒子和母親都在剖腹產死去既是對兒童時代的經歷和宗教影響的反映,也是海明威對戰爭的譴責,小孩的死亡預示著未來的死亡——對戰爭的絕望。
三、戰爭疾病與反戰情緒
海明威小說還體現了疾病、疾病暴發的歷史背景,疾病對戰爭的影響以及疾病對個人和社會造成的影響。戰時人員的死亡主要由于戰時疾病和戰爭創傷。由于現代醫療技術的發展,戰爭創傷死亡人數得到極大的減少。在《永別了,武器》中,亨利的病友也都不是因為什么重大戰爭創傷,而是黃疸、傷寒之類的小病。在亨利回到前線從作為醫生的室友那里得知,沒有什么戰事,整個冬天有的就是一些小疾病。在海明威的小說中,小說的某些人物患了黃疸、梅毒、淋病、痢疾,而像霍亂,鼠疫和傷寒也時有提及,如《永別了,武器》中的開篇就因為霍亂,“結果部隊只有七千人死于霍亂”[10]。海明威對這些疾病的描述主要來自兩個原因:第一,在宗教中,疾病被隱喻為上帝對人類的懲罰;第二,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黃疸,梅毒和淋病這些流行病在軍隊里非常盛行,而且的確是有士兵攜帶。在《永別了 武器》男主人公亨利在腿部受傷后又患了黃疸,而他病房的其他兩個傷員患的也是流行病黃疸和瘧疾,而在《喪鐘為誰而鳴》中,雷納迪感染了淋病并自己采用汞劑治療,而女主人公亨利也曾感染過淋病,在《太陽照樣升起》中亨利脊柱受傷造成了他的性無能,女主人公也似乎喪失了生育功能,連祈禱都沒有用。這正如《太陽照常升起》中妓女喬杰特所說的“人人都有病,我也有病。”[11]而這海明威對疾病的書寫正是他對第一次世界大戰帝國主義戰爭的譴責,是戰爭剝奪了愛情、未來和宗教,泯滅了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