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用無人機的制空權爭奪戰

文/陳穎

警用無人機的制空權爭奪戰

文/陳穎

警用無人機已經成為美國警察執法的重要工具。在災難救援、犯罪調查和戰術行動中，日益先進的警用無人機大顯身手。但對這支新銳空中力量滿懷憧憬的美國警察卻發現，警用無人機所面對的天空看似純凈自由，實則危機四伏、強敵環伺。渴望飛行的警用無人機注定要為爭奪制空權而戰。

與聯邦航空管理局的“游擊戰”

吉恩 ·魯賓遜是美國得克薩斯州的一名無人機駕駛員。近年來，他的無人機幫助警方成功搜尋到十名失蹤人員。有時，警方用盡傳統搜救辦法仍一籌莫展，而他的無人機卻能帶來驚喜。吉恩參加過數十次搜救行動，服務的執法機構遍布全美29個州，但他最難忘的是達拉斯城外的一次失敗搜救。那是2010年，警方正搜尋一名七歲的失蹤兒童，心急如焚的孩子父親就在吉恩身邊。吉恩迫不及待地準備讓無人機升空展開搜尋，卻接到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的電話：“此次無人機飛行未獲批準。”幾周過后，當地警方告訴吉恩，他們找到了失蹤孩子的尸體。

經歷了這次慘痛失敗，吉恩決心作出改變。再遇到類似緊急情況時，他選擇“先斬后奏”，不再等待聯邦航空管理局批準。他說：“請求諒解比申請批準容易得多。”

無獨有偶，美國圣何塞市警方也作出和吉恩幾乎同樣的選擇。2014年1月，圣何塞市警方花費7000美元購置了一臺“新世紀660型”無人機，并配置了高性能的攝影和圖像傳輸設備。該市警方在一份公開文件中稱，他們使用無人機無需聯邦管理部門授權。圣何塞警方一名分局負責人還在電子郵件中表示，警方買的是無人飛行器，并非無人機。聯邦航空管理局管的是無人機，沒資格管警方裝備的飛行器。

對此，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發言人的回應是：“為確保領空安全，任何想在美國領空飛行的飛行器，無論有人駕駛還是無人駕駛，都需得到聯邦航空管理局授權。每次無人機飛行都要經過聯邦航空管理局核準。政府機構和大學院校可申請無人機的使用許可證。”

華盛頓大學法律教授賴安 ·加洛指出，圣何塞警方的做法并非毫無道理。加洛教授對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的說法提出質疑，認為其對無人機的管理措施在法律上站不住腳。紐約律師布倫丹 ·舒爾曼稱，無人機長期以來沒有明晰的法規約束，處于法律上的灰色地帶。這也造成無人機管理上的混亂。

面對日益壯大的警用無人機隊伍，聯邦航空管理局一直努力加強監管，在謹慎與開放之間尋找平衡。2015年2月，經聯邦航空管理局授權，密歇根州警察獲準在州內全境使用警用無人機開展執法活動。這在美國各州執法機構中尚屬首例。但這并不是說該州警方的無人機就可以橫行無忌。警方仍然要循規蹈矩，比如必須由兩個人同時操作，其中包括一名駕駛員和一名安全觀察員；無人機不能離開操作者的視線；禁止飛到機場周邊八公里范圍內等。如果有緊急情況需要破例，每次起飛前警方還是得乖乖地向聯邦航空局提出申請。

吉恩 ·魯賓遜多次用無人機幫助警方搜尋失蹤人員

2015年12月，聯邦航空管理局發布無人機管理制度說明書，明確要求警方必須得到其授權才能使用無人機開展偵察，同時禁止在無人機上裝備槍炮等火器。

在美國，越來越多的執法機構正在擴充他們的無人機編隊，在以保障公眾安全為使命的警用無人機和以保障飛行安全為己任的聯邦航空管理局之間，這場“游擊戰”注定還將持續下去。

與立法機構的“陣地戰”

在北達科他州，一條允許警用無人機裝備泰瑟槍、催淚瓦斯和橡膠子彈等非致命性武器的法案備受矚目。這條法案使北達科他州成為美國首個警用無人機裝備非致命性武器合法化的州。也許在不久的將來，北達科他州的罪犯在逃亡途中會遭遇空襲——被空中盤旋的警用無人機用泰瑟槍擊倒。

泰瑟槍名義上是非致命武器，但實際上卻能夠奪取性命。過去十年間，至少有數百人喪命于泰瑟槍的槍口。《衛報》的一項調查顯示，僅2015年前八個月，就有39人死于警方的泰瑟槍下。法律教授賴安 ·加洛指出，在無人機上加裝非致命性武器，很可能導致警方低估后果、濫用武力。

該法案也違背了初始草案提議人、州議員里克 ·貝克爾的意愿。他的提案原本要求警方使用無人機偵查前必須申請許可，并且不允許無人機加裝任何武器。但草案遭到執法機構的反對。2015年，他再次向州議會提交草案，被告知如果增添允許加裝非致命性武器的條款，執法機構就將不再阻攔。貝克爾選擇了妥協，草案最終得以通過。盡管州里從此對警用無人機的使用有了法律約束，但里克 ·貝克爾卻心意難平：“應該明確劃定紅線，禁止在無人機上加裝一切武器。”

令貝克爾憂慮的是，警用無人機對犯罪嫌疑人遠程開火，跟美國空軍操縱無人機轟炸數千公里外的“伊斯蘭國”恐怖分子沒什么兩樣。執法者遠離現場，只需選擇“按下”按鈕和“不按”按鈕，這樣極易導致意外發生。

幸而武裝到牙齒的警用無人機短期內還不會出現。警方雖希望通過給無人機加裝武器，降低警察執法時的安全風險，但升級無人機的高昂費用很可能讓警方的計劃暫時擱淺。

很多立法者也認為應加強對警用無人機的法律約束。曾任州議員的湯姆 ·麥克米林一直致力于通過立法約束警用無人機的使用。他認為，法律限制使用無人機偷窺和侵擾他人，也應限制警方濫用無人機。他說：“我非常希望警用無人機的使用情況能夠得到公布。如果警用無人機記錄了一些不該記錄的東西，那就該徹底清除。我們不希望警用無人機飛來飛去到處監視大家。”

自2013年起，各州立法者越來越多地關注無人機，制定了大量法律對其加以規范。美國加利福尼亞州參議院收到的一項立法草案要求，使用無人機前必須告知公眾，而且必須得到授權，只有人命關天的緊急時刻、交通事故現場以及緝毒行動等特殊情況例外。在佛羅里達州，立法者要求警方先取得搜查證，才能讓警用無人機升空執行任務。在佛蒙特州，法律要求執法機關每年報告其警用無人機使用情況，同時禁止在無人機上加裝武器。

警用無人機加裝武器的可能性令立法者深感憂慮

截至2016年7月，美國有32個州頒布了無人機相關法律，其中對警用無人機的使用予以了限定。相信未來針對警用無人機的相關法律還會不斷增加。圍繞警用無人機使用管理的方方面面，警方與立法者的正面較量遠未結束。

與其他無人機的“遭遇戰”

警用無人機的制空權不僅受規章和法律限制，還遭到不斷增多的其他無人機的挑戰。截至2016年2月，全美注冊的無人機擁有者已超過32.5萬人。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的一份報告指出，2016年小型無人機的銷量達250萬架，未來無人機的數量還會激增。預計到2020年，將有700萬架無人機翱翔于美國天空。而挑戰警用無人機制空權的敵人就藏身其中。它們非常陰險，可能會被不法分子用來打探虛實，從空中搜集重要情報，或用于協助發動恐怖襲擊，向聚集的人群投放炸彈。

2016年7月，美國能源部宣稱，短短兩周之內，就有八架次無人機非法飛越存儲和處理核材料的薩凡納河基地。居心叵測的無人機曾飛越美國核潛艇基地，出現在重大體育賽事、大型群眾集會的上空，墜落在白宮南部草坪和紐約帝國大廈。還有大量記錄顯示，無人機被用于將違禁品偷運進戒備森嚴的監獄。此外，無人機侵入機場附近空域，嚴重影響飛行安全的事件也時有發生。

美國波音公司開發出能追蹤并摧毀無人機的小型激光炮

對警用無人機來說，規章和法律是擺在明處的，而這些侵入領空的敵手卻藏在暗處。大多數是普通雷達探測不到的低空飛行的小型無人機。那些記錄在案的無人機非法飛越事件中，最初發現者往往是警覺度高、眼睛夠尖的保衛人員。盡管很多機構正致力于開發無人機探測安防系統，但即便能夠發現非法侵入的無人機，如何攔截它們并查明操縱者身份，依然是棘手的難題。

在這個問題上，立法機關和管理部門與警用無人機同仇敵愾。美國各州制定了相關法律，應對可能威脅公共安全的無人機。路易斯安那州法律規定，無人機不能故意越過警方的警戒線，這樣做將被視為阻礙執行公務。并且當無人機危及公眾或警員安全時，執法人員有權將其擊落。在田納西州、俄克拉荷馬州等地，無人機禁止飛越電站、油庫、化工廠等重要設施和場所上空。在特拉華州，無人機不能飛臨1500人以上的聚會或突發事件處置現場。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也于2016年6月正式發布首部專門針對小型無人機的管理規則。這份長達600多頁的文件從多方面對在美國領空飛行的民用無人機予以規范。按照該規則，無人機必須在操縱者的視線范圍內飛行。規則還對無人機的飛行時間、高度和速度等方面作出明確限定。

墜落在白宮南草坪的無人機

為應對非法侵入的無人機，可供警方使用的攔截型無人機應運而生。例如，法國開發的無人機攔截者MP200、日本東京都警視廳部署的掛載攔截網的警用無人機等。美國密歇根理工大學也于近期開發了一款攔截型無人機，它能夠向非法侵入的無人機發射捕捉網，并將其拖離現場。

同時，美國波音公司開發了能追蹤并摧毀無人機的小型激光炮，并在加利福尼亞成功完成測試。美國政府機構還與英國一家公司合作開發“毀滅者型”無人機防護系統，它能夠追蹤八公里范圍內的無人機，在15秒內切斷控制它的無線電信號。

但研究人員認為，對警方來說，擊落非法侵入的無人機往往不是最佳選擇，為防止可能攜帶爆炸品的非法侵入者墜地傷人，最好的辦法還是從空中將其捕獲。IBM公司研究員尼爾斯 ·羅迪指出，可以利用現有無人機存在的漏洞，從遠距離侵入其控制系統，向它發送自己的控制指令，從而奪取其操控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