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下的善意

楊堅華

上周朋友從國內來德國出差，在晚餐的飯桌上，他們提起不久前在德國經歷的一件事。

那天他們辦完事出來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租來的車不見了。六神無主之際見不遠處停了輛車，他們急忙上去詢問。坐在車里的年輕人下車看了看后告訴他們，因為違規停車，車被警察拖走了。幾個人稍稍安心后又開始著急了：這人生地不熟的，語言還不通，怎么辦？

那名年輕人看了看手表，告訴他們得抓緊時間把車取回來，否則交通部門的人就要下班了。年輕人自告奮勇地提出帶他們去取車。

車停靠在一棟大樓前，大伙兒進去，年輕人走到一個窗口前飛速地與里面的人溝通。一會兒小伙子拿出一張單子說：“交了錢就可以提車了。祝你們在德國停留愉快。”還沒等他們言謝，年輕人已轉身離開。

說到這，我的朋友停頓了一下：“這要是以前，我們無論如何是不敢上車的，可那天很奇怪，我們就這么坐上了一個根本不認識的陌生人的車。或許是因為他的那雙眼睛在陽光下是那么的清澈、蔚藍，讓人不由自主地愿意相信他。”

他說：“我愿意來德國或許不為別的，就為了這份人與人之間的信任，為了這份陽光下的善意。”

有一次，我接兒子放學回家。那天學校剛好搞活動，他裝扮成警察，還配置了一把玩具手槍。我們路過一家面包房進去購買面包時，恰巧遇到兩名來喝咖啡的警察。他們很開心地蹲下來，指著兒子衣服上的肩章說：“哇，你比我還多一顆星呢。”他們詢問兒子和他同學是否有興趣去看看真正的警車，孩子們當然連連點頭。在征得我的同意后，兩名年輕的警察將孩子們抱上了停在停車坪里的警車，讓他們坐進駕駛室，并向他們講解各項設備的用途。

當孩子們滿懷敬佩地跟警察揮手告別時，我知道在這個德國暖暖的下午，因為這兩名警察的善意，一種美好的東西注入了孩子們的心靈，并且滋養著他們。

德國人的善意還延伸到對大自然和對動物的呵護中。比如遍及全德國的流浪動物之家，在那里聚集了許多義工，他們無償付出時間和精力、愛和關懷。

因此當大家議論國內人與人之間越來越小心翼翼，越來越互相漠視，甚至互相憎恨時，我仍然愿意相信：我們內心并不缺乏善意，我們缺乏的是信任，缺乏的是一個保證大家安全和溫飽的健康機制，更缺乏的是一套完整的、保護善意并讓它不被利用和歪曲的法律法規。

（摘自《遇見德國》人民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