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糕

朱彥博

小女孩喜悅地踮起了腳，拉開最上層的抽屜，取出一個精致的盒子。媽媽將盒子接過來，輕輕地打開，里面是一些細碎的、白砂糖一樣的晶瑩物質。她拉開烤箱的門，取出一粒放到烤箱的正中央。晶瑩物質在加熱過程中逐漸膨脹起來。

小女孩看著烤箱中正在制作的蛋糕，眼神中充滿了期待。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烤箱中仿佛有一個獨立的宇宙，在平靜的表面上，不為人知的奇妙事件正在悄然發生——

一支迷茫的艦隊已經在混沌的宇宙中飄浮了很長時間，它們一直在尋找出口，準備由此去探索新世界。

艦長嚴肅地盯著指揮屏，前面是一塊他們無法看見邊界的像海綿一樣的大墻。他調出宇宙俯瞰圖，發現在他附近有一個紅點正向最左端的處女地快速移動。對整支艦隊來說，這就是這個宇宙的邊緣。他抬起手，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以古老的姿勢向未知祈禱，求神保佑。艦隊全力向前開進，離那堵巨大的墻越來越近……艦長閉上了眼睛，在心里倒數：三、二、一！

預想中的強烈撞擊并沒有發生，艦隊似乎撞到了一座軟綿綿的城堡。而眼前的這座巨大的城堡正散發出一股透著甜味的暖香。

發生什么了？艦長睜開眼。艦隊仍在混沌與黑暗中，艦長的目光移向俯瞰圖，他注視著已移動至最左端的紅點。看來，他仍然沒有找到新世界的出口。他痛苦地握緊了手，握得指節發白。

艦長推測，他所在的宇宙就像一個巨大的囚籠。在現任艦長之前的第2019個艦長曾在筆記上留下了一句話，說他是第一批發現宇宙現存邊緣的人類。現任艦長將臉埋進手里，嘆息了一聲：想從所謂的宇宙邊緣逃離，是一件比想象中更難的事。

“媽媽，蛋糕可以了嗎？”小女孩一直在烤箱旁守著，看著這里面的物質——剛剛被艦隊撞擊的這個軟綿綿的圓形城堡被這個女孩稱為蛋糕。艦長看著這個仿佛自黑暗的虛無中膨脹開來的巨大物體，決定跟著它去碰碰運氣。

“可以開始吃了嗎？”小女孩興奮地打開了烤箱的門，媽媽托著蛋糕慢慢地讓它飄在空中，放到桌子上，拿出一把有些鈍的刀狀物體，對著蛋糕中心緩緩移去。女孩已經等不及了，伸出舌頭舔了一下蛋糕的邊緣，嗯，是她喜歡的味道。

不知艦上的哪個天文學家最先察覺到不對勁，史上最大的可怕球體突然從它之前所在的地方以無法估計的速度移動起來。這透著香味的松軟物體富含鐵及利于生物生存的各種營養物質，移動的瞬間傳來了濃郁的香氣。坐在緊貼著它的飛行艦上，艦長感受到了瞬間的失重。

“砰——”隨著一聲巨響，這個巨大的球形城堡著陸了。艦長不敢輕易駛動飛行艦，決定先待在原地靜觀其變。

突然，一把尺寸超過圓形城堡的大刀切下，隨著這座聞起來十分美味的城堡被整齊地打開，全宇宙被分為兩個部分。

飛行艦隊正全速飛往被割裂的分界線。艦上的機器已掃描到那一片刺眼的白光，屏上傳來的信息顯示，宇宙正極速四分五裂，宇宙全景俯瞰圖左上角的那一部分已不明緣由地消失了，之前飛行至此區域的飛行艦發回的最后一則消息是：“S……O……S……這里……是一個……唔，類似人類口腔的環境……”話還沒說完，信息突然中斷了。左側偏中間正逃離的艦隊只來得及將一個全息投影通告全宇宙，那是一個……只能讓人聯想到牙齒的白色固體！

飛往割裂地區的艦長緊鎖眉頭，再次接到了一則消息：前方即將發生撞擊！

十……九……八……

艦隊向前駛去，落入一片白茫茫的地域……

小女孩咬下蛋糕的一角，滿足地咀嚼著。她咬破了一顆炙熱得發出光的小粒，舌尖彌漫出一股淡淡的燒焦氣味，不一會就消散了。

吃掉一半的蛋糕上墜下幾點殘渣，被那一只淘氣的小胖手彈向了別處。（圖/Li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