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世》：從命運無常中學會對生命的敬畏

尹雪竹

“你 先把手舉起來，舉到頂，再突然張開五指，恭喜你，你給自己放了一個煙花，一次還可以放兩個呦。”這是在紀錄片《人間世》中“美少女病房”里的杜可萌小朋友笑著說的話。杜可萌所在的病房里住了一群患有惡性骨腫瘤的孩子。惡性骨腫瘤的患病幾率只有百萬分之三，這個幾率相當于連續拋22次硬幣都是正面。

醫療題材紀錄片在我國出現得越來越多，它從更多的角度記錄了生死、疾病、悲歡離合和人世無常。隨著《人間世》第二季開播，有觀眾表示這部紀錄片引起了“集體淚崩”，自己身邊有很多人被其中的故事打動，進而更加關注人和生命本身，開始反思生命中的得失。

疾病讓這群本該無憂無慮享受童年美好時光的孩子，被命運裹挾進了病房。為了求生，他們必須經歷化療、把患病的骨頭從身體里取出來，剔除腫瘤再放回去甚至截肢等各種折磨。即使面對小孩，病房里的故事也不是童話。也許經歷了這一切后，死神還是會帶走他們。

同樣在和死神戰斗的還有抗癌博士閆宏微。33歲的閆宏微被確診為三陰性乳腺癌。治病路上，她前前后后接受了14次大化療，6次小化療，幾乎試遍了國內治療乳腺癌的全部藥物，可癌細胞還是不可抑制地在她體內迅速擴張。為了活下去，閆宏微又前往美國休斯頓MD安德森癌癥中心（全世界頂級的腫瘤醫院）求醫。

都說事在人為，可在疾病面前，這四個字卻顯得非常渺小。今年3月份，抗癌失敗的閆宏微離開了這個世界。

《人間世》里有人拼命求生，也有人拿生命做賭博。這是一群高危產婦，她們在明知懷孕生子會嚴重危及自身性命的情況下，還是選擇賭一把。

25歲的吳瑩患有嚴重的先天性心臟病，伴重度肺動脈高壓。對她來說懷孕生子約等于“以命換命”。吳瑩的家人從沒逼迫過她，相反，還一直勸說她不要如此固執。但彼時吳瑩心里只有一個信念：人生要圓滿就是要有個小孩。

你當然可以拿生命做賭博，如果賭贏了，恭喜你，你一定不會說自己后悔;可如果賭輸了，那你也沒有機會講出自己到底后不后悔。很遺憾，吳瑩是賭輸的那個，來不及和親人好好告別，她在留下了一個1千克早產兒后溘然長逝。

《人間世》里有生有死，也有除開陰陽兩界之外的阿爾茨海默病患者的世界。阿爾茨海默病就是我們俗稱的“老年癡呆”。在許多人的印象里，老年癡呆就是不記得事，但事實上，記憶衰退僅是阿爾茨海默病眾多癥狀中的一個。隨著病情的加重，遺忘、失語、情緒劇烈起伏等都是常見的癥狀。

一位患有阿爾茨海默病的老爺爺在他的日記中寫道：“什么時候你覺得老了呢？不是別人喊你老頭兒的時候，而是病房里有人突然說了一句‘我們是三等公民。‘三等公民，怎么還有這樣的階級之分？后來我才明白，‘三等原來是醒來之后等吃早飯，早飯吃完等午飯，午飯吃完等晚飯。”

他們的世界，與正常人隔著一堵墻，正常人不知道他們的情緒變化和思維方式，他們也無法與正常人交流溝通，只能被動地漸漸變成“三等公民”。

透過《人間世》里記錄的人間事，我們看到了很多真實的掙扎、死亡和失敗。那些真實得幾近殘酷的故事，有著攝人心脾的力量，激發我們對于生命的敬畏。當然，這些故事同時讓人深刻地感受到了生命的無常和脆弱，可也正是因為這些無可奈何，我們才更應該珍惜當下，善待身邊的一切，珍惜每一天。

《莊子》里有一個核心要義：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人世間》的片名正是語出《莊子》。安之若命，也許這正是導演想向我們傳遞出的這部紀錄片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