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山越嶺，只為將每一封郵件送達

陳誠

2019年1月18日清晨6點半，綦江區扶歡鎮小卷洞村。

冬天的鄉村特別冷清，在這樣的農閑季節，鄉親們大都還沒起床。

而在扶歡蜿蜒的公路上，一輛摩托車，開著燈，正孤獨地行駛著。

駕駛員叫吳啟芬，是扶歡鎮的鄉郵員。

她個子不高，皮膚黝黑，臉上帶著常年風吹日曬特有的細斑。在這巍峨青山中，她默默行走了13年，為這片土地的郵遞事業奉獻了個人的青春年華。

一念13年

每日清晨展會后，吳啟芬都會在第一時間收拾好自己這一天需要派送的信件，然后打包成兩個鼓鼓囊囊的郵包。

摩托車的后座空間有限，兩個郵包占據了絕大部分的空間。

騎上摩托車，戴好安全盔，吳啟芬開始了“送貨”。

扶歡鎮行政村眾多、路況復雜。但對吳啟芬來說，哪條路通哪個村通哪一戶，她都能如數家珍。

殊不知，她卻是一個外來戶。

時間拉回到1998年，彼時的吳啟芬還在貴州桐梓老家務農。

正值青春年少的她，恰好有人為她說了門親，對象是重慶綦江人。

就這樣，沒有過多的考慮，吳啟芬只身嫁到重慶綦江。

那年，她25歲。

居住地的改變，并沒給吳啟芬帶來什么實質性的改變。

來到綦江扶歡，她每天面對的，仍是幾畝黃土地。

常年的勞作，讓吳啟芬感到幾分枯燥乏味。

“我要做一些不一樣的事情。”她向家里人提出想外出打工，但卻被家里人拒絕。

個性執拗的她并未就此妥協，一直在尋找機會。

后來經親戚牽線搭橋，她來到了鎮郵政所工作。

從此，她背上了郵包，生活翻開了新的一頁。

那是2005年。吳啟芬至今都還記得，自己第一天到崗是5月20號。

扶歡鎮位于綦江東部，四面環山，吳啟芬負責的行政村就散落在這青山之間。

“剛開始上班的頭兩天，挺興奮的，畢竟穿著制服，會覺得自己和別人不一樣。先是跟著老郵遞員跑，熟悉路。農村小路多，要記住不容易。”吳啟芬說。

就這樣，吳啟芬成了一名鄉村郵遞員。但她并沒想到，一念間的一個抉擇，她一千就是13年。

坎坷郵路

那一年，吳啟芬作為新到崗的鄉郵員，第一次體會到了這條郵路的遙遠和艱辛。

那時郵政所條件有限，鄉郵員派送郵件只能靠著雙腳行走，為了節省時間，都是踏著村落間的羊腸小道前行。

她每走一個班就需要兩天的時間，而兩天之內要走遍自己負責的所有村落。

一年365天，有300天她都行走在這條郵路上。

踏著泥路，她需要征服這座座青山。

重慶夏季炎熱多雨，冬季寒風凜冽。

夏季晴天，氣溫接近40攝氏度，雨天則時常暴雨傾盆，還要保護郵包不被打濕。

相較之下，吳啟芬更喜歡冬天，“背著背簍，走路暖和”。

2013年，郵政所開始配備摩托車，這本是一件好事，卻把吳啟芬愁壞了。

不會騎車的她，對此感到很無奈，“當時只有去租了一輛車，好不容易才學會了騎摩托車”。

學會騎車了，報考時卻又出了問題。

“體檢不合格，不能參加考試。”體檢處的醫務人員說。

原來，因為小時候家里窮，吳啟芬右眼疼痛沒能及時就醫，后來右眼視力便逐漸減弱。

“我原本覺得沒問題，因為我看東西也看得很清楚。但體檢時測視力是左眼跟右眼分開測的，結果就沒通過。還好，最后還是鑒于我情況特殊才準報考。”說到這里，吳啟芬苦笑了一下。

這些艱辛在吳啟芬看來并不是最苦的，最苦的是文化程度不高。

自從郵政所系統更新，采用電腦錄入郵件信息之后，吳啟芬最惱火的事情便是分揀整理郵件。

“以前我只負責送，但現在分揀也要負責。小時候沒讀過幾天書，字都認不全，還要錄入電腦，學起來真的好惱火。”回憶起初學電腦的那段時間，吳啟芬顯得很痛苦。

但幸好郵政所的同事都十分關照她，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都會幫她解惑。雖然不熟練，但是吳啟芬已經能自己獨立使用電腦。

有人間吳啟芬，是否曾動過換一個工作的念頭，她認真而嚴肅地說：“沒有。雖然這個工作很苦很累，但是現在只有我一個鄉郵員，大家都需要我。”

正是因為有這樣樸實的想法，十幾年里，吳啟芬從未弄丟過一份郵件，投遞準確率達到100%。

兼職“代購”

2019年1月17日上午，扶歡鎮居民李先才家。

“李先才，你有一封法院的郵件，昨天就到了，但你都沒在。”李家門口，吳啟芬拿出郵件、帶上紙筆，一邊嚷嚷一邊進了屋。

房間里燈光很暗，看東西不怎么清晰，吳啟芬將郵件遞過去，然后拿出一張單子，指了指。

“這里簽字，簽你的名字。”吳啟芬拿出手機，熟練地調出手機系統掃碼錄入信息。

像這樣“手把手”指導簽字和收單，吳啟芬已經輕車熟路。

鎮上居民大多數都沒讀過什么書，不知道怎樣簽名。

除了簽字，郵政所還有規定：郵件三天沒人領就要退回。

這樣的情況，在小鎮上十分常見。

“沒人領，郵件就要退回去，寄信人還要重新寄，很麻煩。”因此，每次遇見這樣的情況，吳啟芬經常一家跑幾趟，又想方設法打聽人在哪里，直到把郵件親自交到收件人手上才放心。

郵件必送到手，是吳啟芬多年來的堅持。

次日上午，吳啟芬將郵件送到小卷洞村便民所。正要發車時，迎面走來一個身形微胖的農村婦女。

“啟芬，你什么時候回來？回來的時候順便幫我帶一袋肥料。”

“可以，我回來幫你帶。”吳啟芬答道。

這個婦女是小卷洞村村民，名叫李國友，是吳啟芬“代購”業務的長期顧客之一。

山里的居民，生活大都清貧，家里有車的只有少數，要購買肥料的話，往返鎮上起碼得一天。

看到這樣的情形，吳啟芬決定幫村民免費“代購”，誰有需要，給她說一聲就行。

而這條郵路上的村民，都將吳啟芬當做自己的親人一樣，每當她派送郵件，都會拉著她進屋喝水、休息，還會塞給她一些吃的，讓她帶回家。

“山若有情山亦老”，她用金子般的心，在青山中搭起了與外部連接的橋梁;她用樸實如石的力量，踐行了心中最樸素的信念——堅守。

因為這樣的堅守，吳啟芬登上了“重慶好人榜”，又成為重慶市郵政公司“感動重郵十大人物”。

滄海桑田，青山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