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傅勇 編輯/張美思
新周期論深陷合成謬誤
文/傅勇 編輯/張美思
由于政策刺激力度的減弱和經濟增長動能的轉換,一些行業在宏觀數據沒有明顯反彈的背景下出現的較明顯的景氣現象,主要還是結構性現象。
近期,有關中國經濟新周期的爭論非常激烈。筆者認為,新周期的提出很大程度上源于對經濟周期定義的曲解。
學院派定義的新周期是中長期經濟增速的變化,其決定因素是生產要素投入或生產效率的趨勢性變化。
最容易理解的要素投入變化是人口老齡化。人口老齡化會使勞動力人口下降,導致儲蓄率和資本要素的下降,使經濟增速持續放緩。日本就是一個較典型的例子。
生產效率的系統性提升主要來自技術創新、制度創新等因素;此外,規模經濟、范圍經濟、集聚經濟等也會提升經濟效率。人類歷史上幾次工業革命都源自大的技術革命,且一共也沒有幾次。當然,除了工業革命外,一些小的技術及制度革新也會推動生產效率獲得一定的提升。中國的改革開放就是典型的制度創新:改革開放后,人口、土地、資金都沒有明顯變化,但經濟增長大大加速,其原因就在于用市場經濟制度逐步替代了計劃經濟體制。這也會帶來新周期。
前美聯儲主席格林斯潘提出的2000年前后美國出現的“新經濟”,也是指經濟效率的提升。他認為,互聯網和信息技術是其推動因素,包括計算機的運用提高了企業的存貨管理水平,促使存貨波動及投資波動下降。
盡管有上述例子,但在經濟學家眼中,新周期很難出現。熊彼特認為,只有創新才能推動經濟出現周期。創新是創造性破壞的過程,能打破過去經濟運行的軌道,使其躍升到另一個循環系統。否則,經濟只能在原來的軌道上重復打轉。
對于目前的中國經濟,有觀點從上述視角出發,認為在沒有大的技術革新、制度創新、經濟結構深刻變化的情況下,不可能有新周期的出現。從生產效率看,中國一些行業存在大量產能過剩,全社會的勞動生產率也處于下降趨勢。也有學者認為,由于大量資金進入收益率較低的基礎設施等領域,且國有企業占比較高,因而近年來全社會的投資回報率是下降的,更難言新周期。
另一種對新周期的理解則基于短期視角,是指經濟在蕭條、復蘇、繁榮、衰退之間的循環變化。這個循環變化幾乎每幾年就會出現一輪。除了要素和創新推動的中長期周期外,財政貨幣政策、外部需求、產能、庫存變化甚至自然災害,都可以導致短期經濟波動。從這個角度說新周期不算是“黑天鵝”事件。但這個周期變化也需要有宏觀數據的支撐,僅有微觀數據是不夠的。
那么,該如何看待關于新周期的爭論呢?筆者認為,目前,從宏觀上很難找到新周期的證據。中國經濟增速現階段非常平穩——去年三季度到今年二季度,GDP增速保持在6.7%—6.9%的狹小區間內。如此小的波動率很難劃分所謂經濟周期。
那么,到2018年下半年是否會出現有人預測的新一輪經濟提速呢?可能性也幾乎沒有。一年之后,中國經濟如能維持在當前增速水平就已相當成功,很少有人預測GDP會再回到7%以上。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7月的最新預測,中國2017年經濟增速為6.7%,2018年會放緩至6.4%。
按照標準的理解,沒有宏觀數據的支持就不存在新周期。但一些人在找不到宏觀數據支持的情況下,轉而尋求所謂中觀、微觀數據的支持。不可否認,從中觀和微觀數據看,去年下半年,中國經濟有所起色;今年上半年的表現還略超預期。在貨幣增速明顯放緩、宏觀杠桿率趨于穩定的背景下,這種成績尚屬近年來的首次。特別是一些行業的反彈較為明顯,一些去產能的重點行業,產品價格和企業利潤也顯著回升。總體來看,目前中國經濟受到了自身力量的支撐,可能已接近L型的底部。
需要指出的是,由于政策刺激力度的減弱和經濟增長動能的轉換,一些行業在宏觀數據沒有明顯反彈的背景下出現的景氣現象,主要還是結構性現象。將這一現象稱之為新周期,只能是自己的定義,而非標準的定義。
其實,我們已經有了新常態的提法,沒有必要再節外生枝地討論所謂新周期。至于為何當前中國經濟的宏觀數據與中、微觀數據形勢不一致,薩繆爾森的教科書一開始就給出了答案——由于合成謬誤的問題,兩者不一致是常有之事。如果宏微觀總是一致,也就不需要專門的宏觀經濟學了。
作者系經濟學博士、金融學博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