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古城之亂

魚小雙

[1]御劍飛行

蓮花燈在甘露寺被盜，燈盞現今所在的大致方位在溯古城。

走路去溯古城太慢，我準備御劍飛行。

唐小寶看了看我手中長不足一米，寬約五厘米的寒月劍，滿是疑惑：“師父，就這么窄的劍，你確定我們倆不僅都能站上去，還能飛？”

“那是自然。”我把劍輕放地上，默念咒語，寒月劍瞬間變長變寬，懸浮面前。我腳尖輕點，便穩穩踏上寒月劍。

“師父，你拉我一把，我這人力氣大，怕一腳把劍給踩翻了，害師父你老人家摔跟頭?！碧菩殗聞F團轉，就是不敢跳上劍來。

我瞥了一眼急得抓耳撓腮的唐小寶：“再不上來，為師可要走了?！?/p>

“別別別，師父，我上。”唐小寶咬了咬嘴唇，伸手拽住我衣袍，隨后一個猴躥，總算跳上劍。

“站穩了。”我話音剛落，寒月劍便載著我跟唐小寶飛速上升。

耳畔風聲獵獵，山川河流在腳下一閃而過，一貫自詡膽大的唐小寶嚇得閉上眼，手臂緊緊纏于我腰間，嘴里一派胡言亂語：“師父啊，慢點慢點！大家畢竟都是第一次做人，雖然你做的是妖人，但也要且做且珍惜。我倆若是不小心摔下去，你這輩子可就痛失我這么好的徒兒了……”

我懶得理睬唐小寶的瘋言瘋語，我們能在天黑前趕到溯古城，找到蓮花燈才最為要緊。

黃昏時分，我們終于到了溯古城內。怕嚇著城中凡人，我尋了一處相對偏僻之地降落。

寒月劍穩穩落到地上，我伸手扳開唐小寶纏在我腰間的手：“松開，到溯古城了?！?/p>

“哎呀，總算安穩落地沒摔死，老天費心保佑了，我改天給你們送個大豬頭?！碧菩毺焐系叵碌刈饕景葜x。就算老天愛護一切眾生，可這殺豬上供，真的妥當嗎？收蠢徒如此，總有一天怕是要為我惹來禍端。

[2]怨氣亂人心

黃昏時分的溯古城被橘紅色夕陽所映照，街邊房屋屋頂，還有街上行人的臉頰都被染上一層淡淡的金色，天邊隱約可見的圓月也沐浴著余暉一點點顯露。整個溯古城呈現出一派祥和溫暖的景象。

“哇嗚，師父，這溯古城好美啊，簡直像海市蜃樓?！碧菩氹p手托腮，兩眼放光地打量著街景，“這么美的地方，少不了美酒佳肴……”

唐小寶只看到溯古城的美，我卻感到城中涌動著怨氣。絲絲怨氣躲避著夕陽橘紅色的光芒，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如幽靈般肆意亂竄，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師父，師父?！碧菩毶焓衷谖已矍盎蝿?，“你發什么呆呢？是被這溯古城的美景迷住了，還是在思考等下領著徒兒去哪家酒樓胡吃海塞？”

“就知道吃！”我拂開唐小寶在我眼前晃動的手，“這城中怕是要出禍亂了?！?/p>

“啊？師父，你可別誆我。”唐小寶立刻來了精神，“我可好久沒練過身手了！不過在這之前，還是要吃上一頓。即便打不贏架，要一命嗚呼，我們師徒倆也要當個飽死鬼吧。”

“你就知道吃！”我敲了敲他的額頭，見到前面不遠處有個包子鋪，想著不如先給他買幾個包子，好堵住他的聒噪嘴。我剛到包子鋪門口，店里的伙計就端著一大籠熱氣騰騰的包子放到外面的案板上。

一縷怨氣突然竄到站在包子店門口的老板頭上，原本笑瞇瞇的店老板臉色瞬間變得陰沉。他呵斥端包子的小伙計走路太快，一個不小心就會讓蒸籠掉地上。

伙計笑著跟店老板解釋，說自己端熟練了，蒸籠不會掉地上的。

店老板不聽伙計解釋，責罵之音越來越大，言辭也越來越難聽，大有一副要問候小伙計祖宗十八代的架勢。

“你這店老板別欺人太甚，伙計都好言好語跟你解釋了，你還要怎樣？”唐小寶實在看不慣店老板的故意刁難，“再說了，這籠包子現在不是穩穩當當地放在案板上了嗎？你卻還在這里喋喋不休，豈不是庸人自擾？”

就在唐小寶替伙計打抱不平時，伙計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他狠狠踢了一腳案板下的小貓。

小貓吃痛，喵喵叫著奔向街道中央。

“小花，別跑。”小貓的主人，也就是店老板的小兒子見愛貓被踢，十分心疼，沖到街上，想要抱回小花貓。

就在這時，一匹受驚的馬從不遠處飛奔而來，直直沖向街道中央抱著小花貓的小男孩。

小男孩顯然是被突然奔來的驚馬嚇呆了，站在街中央木頭人般一動不動。

眼看馬蹄就要踩到小男孩，我一個箭步上前，把小男孩抱到懷里，隨即弓身將他護在胸前，驚馬嘶叫著帶著一股冷風從我背上踩踏過去。

“師父！”唐小寶尖聲驚叫，聲音嚎得九曲十八彎，“師父啊，你咋死得這么快??！我倆都還沒吃上一口熱乎飯，你就拋下徒兒當餓死鬼去了呀?！?/p>

“哇，那人莫不是被驚馬踩死了？”驚馬已跑遠，我身邊迅速圍上一圈人。

“寶兒，我的寶兒啊?！钡昀习鍥_到我面前，雙膝跪地，伸手在我背上胡亂拍打，哭得撕心裂肺。

哎，救了你兒子還要被你捶打，這都什么凡人吶！

我抱著小男孩站起身，小男孩笑得嘴角梨渦一展：“爹，我沒事，這個哥哥救了我?！?/p>

我有靈力護體，那馬蹄自然傷不了我。我之所以躺地上半天不起來，其實是想故意嚇唬一下那店老板，讓他明白剛才若不是他沖伙計發無名火，伙計就不會生氣踢貓，而他的寶貝兒子也就不會因為心疼小貓差點命喪馬蹄之下。

而且，我早已察覺，店老板的莫名怨氣，還有小伙計突然的怒意，都不是他們發自內心的，是有人暗中操控，把怨氣侵入他們體內——看來，這些怨氣不但能擾亂人心，還會害人性命。

我掐指念訣，指尖彈出的銀光化解了店老板和伙計身體里的怨氣，兩人臉上的戾氣瞬間消失，浮現出溫和的神色。

[3]不會離開你

包子鋪老板感謝我救了他兒子的性命，執意要請我跟唐小寶進店吃包子。我剛要客套幾句，唐小寶已飛跑進店內，尋了張空桌子坐下。

“恩人，你也請上座?！钡昀习逍χ硎┒Y。

“店老板，近日這城內可有什么怪事？”我雖不餓，但可以跟老板打探城里的情況，這倒也不錯。

店老板沉思半晌，蹙眉道：“要說怪事，最近確實有，就比如剛才那一場事故。素日里，我并不會無故責罵伙計，但剛剛我仿似魔怔了一般，突然就性情大變，控制不住自己;我的伙計是個好脾氣的孩子，特別喜歡貓啊狗啊，也不會去踢它們，結果今天卻……最近，我們溯古城內很多人都如我們一般，莫名地大怒。街坊鄰居，陌路相逢之人，甚至親兄弟都會突然烈火轟雷，大打出手。這溯古城如今吵鬧打斗之事，數不勝數……”

我抬眼看看店門外，此際又飄過幾縷避著夕陽四處游蕩，尋找宿主的怨氣。

“你可吃飽了？”我站起身，這些怨氣來得蹊蹺，若不驅趕，只怕這溯古城接下來便永無寧日。

“我肚子才墊了一點點底?！币娢铱觳匠T外走去，唐小寶伸手抓起幾個包子跟在我身后，嘀咕個不停，“你是妖仙，吃空氣就能飽肚子?？赏絻何沂侨怏w凡胎，一頓不吃飯就會餓得心慌意亂，亂箭穿心……”

“什么亂七八糟的詞，你說夠了沒有？！”我對他做了一個噓的手勢，示意他跟緊我。

那幾縷怨氣鉆進城外一山洞后就再無動靜，想必洞中有蹊蹺。

“為師去那洞中一探，你且尋個地方躲起來?！蔽也恢嵌粗胁赜泻挝?，擔心它會傷到唐小寶。

“我不躲！我很能打的，斬妖除魔什么都會，只有一件事不會?！碧菩氀凵窬Я恋囟⒅遥Φ米旖菑潖?，“你猜是什么？”

“什么？”

“不會離開你?！?/p>

“貧嘴?！蔽邑苛艘谎厶菩?，大步走向山洞。

[4]女娃唐小寶

“哪里來的妖人，竟敢擅自闖進本座修煉之地?！毖曇?，我看到洞內山石上盤腿坐著一個黑袍人。

“師父，是那盞佛燈！”唐小寶眼尖，一眼就看到黑袍人身側點燃的那盞神奇佛燈。

“你這大惡人，竟敢偷小爺的蓮花燈。”唐小寶說著話，撲過去要拿蓮花燈。但那黑袍人手掌一揮，唐小寶就被他的掌風震得往后飛去，重重跌在地上，發髻上的玉簪被摔碎，一頭黑發披散開來，如瀑布般落在腰間。

“你這大惡人，偷別人東西，還敢打小爺?！碧菩殤嵑薜?，殷紅的鮮血順著他嘴角淌下，他毫不在意，“小爺今日定要你好看！”

“什么小爺，就一乳臭未干的小女娃，竟敢在本座面前胡言亂語?！?/p>

我震驚地看向唐小寶：“女娃？”

那黑袍人瞟了我一眼：“你二人速速離開，否則休怪本座取了爾等項上人頭。”

我冷笑一聲，這黑袍人不知是練了什么功法，靠佛燈靈氣，制造怨氣吸食人的生氣，把自己變得半人半妖。我自然不怕他，氣定神閑地立在原處。

那黑袍人冷笑一聲，指尖彈出一道白光破風而來，直直射向我胸口，那架勢分明就是想一招取我性命。只是……這黑袍人雖架勢十足，實力卻弱得很。我還沒熱身呢，他就被我的縛妖索綁在石柱上。為防止他以后繼續作惡，我直接廢除了他的修為。

原來這黑袍人野心不小，他得知蓮花燈中藏有墨顏的三魂，便欲再收集萬縷怨氣。等這萬縷怨氣結合墨顏至真至純的三魂，便可修煉成至惡至善的邪靈。而后他便可指揮邪靈蕩平三界，登上三界之王的寶座。

唐小寶的傷勢經我調理恢復很快，在被黑袍人揭穿了女兒身后，她在我面前顯得十分忸怩：“師父，你知道人家是女娃了，會不會嫌棄我，不肯真心傳授我仙術？”

我不是很理解凡人的想法，也不明白她的顧慮——為何她性別變化了，我就會嫌棄她？想了半天，我只好寬慰道：“在為師眼中，這凡塵中只有凡人，并無男女之分?！?/p>

“好！”唐小寶雙眼灼灼，“世人若都像師父你這般想，我又何苦女扮男裝！師父，你太偉大了！”

我不解她為何激動，卻也不再多問。

話說蓮花燈中的怨氣雖被我化解，但墨顏的三魂因染過怨氣，需采集九幽島上九幽花的花蕊之水才能凈化。

事不宜遲，我必須盡快趕往九幽島。雖知此去兇多吉少，但為了盡快救回墨顏，我已顧不得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