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小小

2019年4月12日,根據日本著名推理小說作家東野圭吾同名小說改編的電影《祈禱落幕時》正式登陸全國各大院線。影片公映前預售已破300萬,創東野圭吾改編電影在國內新高,并且預售票房、上座率、場均人次均穩居同檔期上映新片第一,懸疑燒腦的劇情收獲了觀眾的極佳口碑。
電影《祈禱落幕時》由東野圭吾親自操刀改編,采用多線敘事將案件錯綜線索交織呈現,此次《祈禱落幕時》在國內公映完全沒有進行刪減,兇殺、驗尸、推理鏡頭一幀不少,百分百含“圭”量電影將呈現在大眾面前。
在推理小說的世界里,東野圭吾無疑占據著重要的地位。其復雜的敘事方式和縝密的邏輯推理一直為書迷津津樂道,而他的諸多代表作品更成為影視劇熱衷翻拍的對象。
東野圭吾是最能把人性善惡與情感糾葛寫到極致的人,他的故事鮮少有驚心動魄的情節或恢宏大氣的布局,也不會以血腥驚悚的氛圍或變態惡魔吸引眼球,而是著眼于描寫尋常生活中小人物的不幸與掙扎,用平實樸素的語言去捕捉隱藏在日常生活中的平靜殺機。這樣立意于生活的作品,勢必會更具有打動人心的力量。如果以畫來比喻,東野對人物的刻畫就像一張安靜的素描,簡潔精準,棱角分明,仿佛能透過文字看穿他們隱藏在心底的悲傷。
然而,將東野圭吾的小說改編成電影,難度可不小。參照國內外翻拍之作,除了水準較高的《嫌疑人X的獻身》(日版),無論是由國內翻拍的《解憂雜貨鋪》,抑或是日本翻拍的《白金數據》《變身》等等,都徒有其表,并沒有深究作者創作的初衷,因此并沒有引起太多反響。
這其中難處,或許在于有限的電影時長無法將原著的精髓全部躍然紙上,而取舍之間,對導演和編劇來說無疑是很微妙的,需要精準把握好“度”。此外,小說中的人設對演員的選擇也有一定的要求。這些嚴苛的客觀因素都導致東野圭吾小說的電影翻拍之路尤為坎坷。
而在去年,翻拍自東野圭吾筆下的“加賀恭一郎系列”之完結篇《祈禱落幕時》,一經出世便席卷日本電影市場,輕松蟬聯多周本土票房冠軍,就連一向挑剔的豆瓣都給出了8分的高分。
電影中,由阿部寬飾演的“加賀恭一郎”系列人氣頗高,可以說與東野圭吾筆下的另一位大偵探湯川學齊名。事實上,這個系列從1986年的第一部《畢業》算起已走過了將近30年歲月,電影版也橫亙了將近十年。
“加賀恭一郎”系列,從《新參者》《紅手指》《麒麟之翼》《沉睡的森林》,再到最后的這部《祈禱落幕時》,它們每一部都是獨立的故事,每一部之間卻又都各有關聯。
作為一個系列的完結篇,《祈禱落幕時》改編成電影還是有一定的觀影難度。但好在,導演福澤克雄并未將人物之間錯綜復雜的關系擺放到喧賓奪主的位置,相較原著復雜纏繞的時間線,電影版則盡可能地按照正序的時間來梳理故事,有意讓劇情變得更加簡明、清晰,不覆蓋敘事的內在張力。
由松島菜菜子飾演的淺居博美,還有阿部寬飾演的加賀恭一郎本人,各有一段原生家庭帶來的傷痛往事,在本片的案件中,逐漸揭開了歲月的沉重面紗。
電影開始,是16年前,加賀恭一郎接到了母親去世的消息。自少年時母親離家出走之后,加賀就再也沒有過母親的消息,直到來為母親整理遺物,才得知當年母親因為做過陪酒小姐,遭到了婆家的排擠,導致精神失常才離家的。
他還欣慰地得知,在母親去世之前,身邊曾有過一位叫綿部俊一的男友,陪伴了她最后的日子。為了找到這個經常出沒于日本橋的男人,他甚至在日本橋警察署一待就是十幾年。
16年后,東京的某處公寓里發現一具被勒死的腐爛女尸。而通過并案偵查,發現幾天前江邊一具被勒死后燒焦的男尸,就是那處公寓的主人越川睦夫。無意中介入此案的加賀,發現這個越川睦夫居然就是當年的綿部俊一!而就在調查女性死者押谷道一行蹤的時候,知名話劇導演淺居博美進入了警察的視野。正是為了告知博美其母親在某養老院的消息,押谷道一才來到了東京。
博美的故事比加賀的經歷更加曲折。當年,她的母親為了在外面養情人,不但花光了家里的積蓄,還在冒用丈夫淺居忠雄的名字借了一大筆高利貸后私奔了。博美家之后被黑社會圍堵,直到有一天,父親自殺了。
被送入福利院的博美,和經常照顧她的高中老師之間有了戀情。20歲的時候,為了自己的演員夢想,她打掉了老師的孩子,從此她一直孤身一人。巧的是,五年前博美曾經帶著一群小演員,找加賀上過劍道課,那時的她和加賀初一見面就交淺言深,說了兩句可怕的話。“我曾經打過胎,我是個殺人犯。”可以想象加賀當時的表情。當五年之后因為案件,兩個人再度相逢,真可謂無巧不成書了。但世界上,真的有這么巧的事?博美說自己是“殺人犯”,真的沒有別的含義?
正如東野圭吾常寫的情節,片中的所有人都在有所背負地垂首前行,而那些羈絆,往往會以罪惡的方式加以釋放。這場勾起無數塵封往事的大案,宛如一面鏡子,將如今的每個人照得清清楚楚。他們一直活在記憶里,從未停止。
加賀當年回家之后和父親大吵一架,被父親一句“我死了你也不用來”趕出了家門,從此再也沒有回家,甚至錯過了父親的最后一面。成為警察之后,他在日本橋警察署待了十幾年,一直苦苦尋找那個“經常去日本橋”的綿部先生,甚至為此自嘲自己是“超級戀母情結”。而另一邊的淺居博美,被母親的私奔搞得家破人亡,此后的幾十年,她其實一直在為了少年時的痛苦而救贖。
這種沉重,或許未必來自命運的苛待,也可以是回首時根本無法承擔的愛。比如加賀,他直到最后才知道,母親離家出走,是因為有一天發現自己的精神問題可能會傷害孩子,就義無反顧地14年再也沒回過家。而加賀認為根本不配為人夫、為人父的父親,居然一直以一種無比深刻而內斂的方式愛著兒子,甚至死前還喃喃地說:我終于可以自由地看著那家伙了。
如父母這樣的愛,是可以為了兒女不惜一切的。博美的父親也是如此。當年為了女兒能好好活下去,他已經決定犧牲自己一了百了,而當女兒面對威脅,內向軟弱的他也能做出任何事。

電影里的父母之愛是如此極致,沉重到兒女根本無法承受,也無法報答。作為子女的我們,絕不會希望父母以這種方式愛我們,但他們的愛,總是那么自私又無私。片中的每個人,無一例外地有著單純而樸實的情感,卻在命運無常里不斷滑入罪惡的深淵。
在母親去世后,加賀恭一郎查到了母親生前情人綿部先生的線索。為進一步知悉母親在世時的信息,加賀恭一郎嘗試聯系綿部先生卻終無果。這是影片的A線。
B線是由一場發生在東京的死亡事件引出。死者名叫押谷道子,在其死前曾拜訪過知名女導演淺居博美。淺居博美是其學生時代的好朋友,押谷道子的本意是勸淺居博美把自己的生母從養老院帶回去。經過警察的調查,發現同住一棟民宅的住戶越川睦夫莫名失蹤,附近的流浪漢又遭遇焚殺,使得兇案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而C線是淺居博美的悲慘人生。年幼之時,她的母親拋下了丈夫和孩子遠走高飛,為逃避母親欠下的債務,淺居博美跟著父親走上了逃亡之路。之后,淺居博美的父親不堪重負跳樓自殺,留下淺居博美一人在殘酷世界自力更生。
表面看似沒有關聯的這三條故事線,卻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并以一種戲劇化的方式相互匯聚,層層嵌套,既是彼此的開頭又是結尾。
和東野圭吾其他作品一樣,在《祈禱落幕時》復雜燒腦的兇案背后,揭開的真相總是令人震撼的。東野圭吾終于將這場持續了三十年的宿命之斗畫上了句號。這也延續了東野圭吾一貫的“人性論”,《祈禱落幕時》里的每一個人,兇手也好,受害者也好,他們都無法被冠以絕對的“惡”與“善”,即便是有罪之人,他們也充滿了太多的悲情。
溫情,在灰暗與柔光中的碰撞
電影雖然以“兇案”這種極端的方式呈現,其內核討論的則是親情。在這個世間,所有人背負著重擔匍匐前行,往往都是因為一些未解的羈絆,才走上犯罪之路。東野圭吾為這些所謂的“兇手”設置了悲劇色彩濃厚的情境:這個世界留給他們的選擇并不多,死亡是交換愛的唯一方式。
這世上的愛有很多種,唯獨父母的愛最為無私,為了孩子,他們甚至可以犧牲人生及生命。親情,則成了整場犯罪的出口。劇中加賀的母親,和淺居博美的母親同樣都拋棄了丈夫和孩子,雖然兩者缺席的原因不同,但都會對家庭造成一定的影響。而淺居的父親更是成為了替代子女抵擋傷害的盾牌。在陰影之下艱難前行的父愛的守護,構成了這部電影最煽情的部分。父愛是軟肋,也是鎧甲,因為愛,所以甘愿犧牲。
在層層迷霧后,溫情和絕望匯聚為一曲震耳欲聾的命運交響曲。冰冷和炙熱的對撞,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祈禱落幕時》的懸疑色彩,使它升華為一次對人性的極致探索。多線敘事的結構張力一次次逼迫觀眾去直面錯綜復雜、多元并立的人性真相。
和以往看過的類似題材的電影不同,這部電影看完,留下的不是犯罪現場的悚人和絕望,而是從四野八荒里涌來的溫暖和愛。在這個故事里,東野圭吾精心編織的所有復雜故事線的推進、眾多人物的行事動機、細碎線索的獲取、縝密的推理,都是以人物強大的情感作為驅動力。而這些洶涌磅礴的情感,就是愛。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愛要怎么衡量呢?大概就是他為了對方能夠犧牲到什么程度吧。在《祈禱落幕時》里,每個人都在為愛奔走,也許有的方法過于極端,但都是發自人性深處無法表達的愛。
作為此系列的終結篇,《祈禱落幕時》給出了一份感人的答卷。橫亙了三十年的“血色浪漫”,終于落幕。在這場沉重的尋找答案之旅中,每個人都能找到自己生活的痕跡。《祈禱落幕時》,是一場救贖,片中所有人物都在這場撕扯中,得到了應有的因果業障,我們也在這場救贖中被感動。 ? ? ? ? ? ? ? ? ? ? ? (責編:馬南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