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棚哥”一飛沖天，解開父子千千心結

桐溪

癡迷唱歌，種菜的兒子“不務正業”?

姚步強1985年出生在安徽懷遠農村，由于父親姚新嶺與母親彭永芝都是當地的菜農，小時候的他最大的樂趣就是在田間追捕蜻蜓，或是在草叢里捉螞蚱。

有一次，姚步強偶爾間捉到了一只碩大的綠頭蟈蟈，彭永芝看到后，便向鄰居要來蟈蟈竹籠。那天晚上，姚步強的蟈蟈籠里發出了悅耳動聽的蟲鳴聲，捧著這個小籠子，姚步強一下子入迷了，他的眼睛不住搜尋著籠內的每一處角落，希望探究蟈蟈“歌唱”的秘密。

夜里，他不止一次推醒身邊的彭永芝，悄悄地問她道：“媽媽，蟈蟈怎么這么會唱歌，是不是有人教過它啊？”彭永芝輕輕地刮了一下他的鼻梁：“傻孩子，蟈蟈怎么可能有人教呢？它是天生就會歌唱的呀！”就這樣，有了蟈蟈的無數個夏夜，姚步強是在一種羨慕與憧憬的睡夢里度過的。

在姚步強上小學三年級時，學校里組建了一個合唱隊，由于姚步強的嗓音條件不錯，音樂老師將他招入合唱隊中。從那以后，姚步強經常參加各種各樣的演唱活動，隨著學會曲目的增多，他對演唱的興趣也越來越濃了。

加入合唱隊之后的日子里，姚步強經常在放學的途中，對著村邊的小河或是楊樹林放聲歌唱，河里的鴨子和樹林中的羊群，成為他最為忠實的“聽眾”，有時唱得高興了，他還會忘記晚飯的時間。這個時候，焦急的父母便會循著他的歌聲找來！

令人惋惜的是，在姚步強上高一的那一年，由于家境貧困輟學了。當時，父母在常州新北區龍虎塘一帶種菜謀生，于是姚步強也住進了姚新嶺的大棚里幫工。

2008年年初，成家立業的姚步強在父親的大棚邊新開辟了一塊大棚，與新婚的妻子陳琴一道栽種韭菜、甘藍、蕓豆等當地時令蔬菜維持生計。陳琴很羨慕姚步強有一副高亢的歌喉，雖然她對演唱一竊不通，但是每每姚步強“吊嗓”練功的時候，賢惠的她總是將家里家外的所有活計都包攬下來。有一次，在菜棚中“吊嗓”許久的姚步強霍然發現，菜棚外不知何時下起了小雨，他這才想起附近的曬場上還有早晨剛剛晾曬的數百斤紅辣椒！當他氣喘吁吁地趕到那里時，發現渾身濕透的陳琴剛剛將曬場上的辣椒收拾好。看著陳琴的被打濕的衣服，頭發也一綹綹地貼在臉頰上，姚步強歉意地對她說：“對不起，我作為一個丈夫，實在太不稱職了！”陳琴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滿不在乎地對他說：“你做自己喜歡的事就行了，夫妻間哪來那么多客套呢？”陳琴的話，讓姚步強的心里涌起一股說不出的暖流……

不過，與陳琴的寬和不同，姚新嶺對兒子一直又愛又恨，本以為成家后的姚步強會成長為一個大男人，可是姚步強就像一個長不大的孩子一樣，整天就知道對著手機里的曲目哼哼呀呀，有時唱得口干舌燥也不愿意停下。這樣“不務正業”的男人怎么能撐起一個家來呢？為此姚新嶺不止一次地告誡姚步強，一定要將心思用在種菜上。姚新嶺苦口婆心地說道：“咱們家祖祖輩輩都是農民，也沒有任何人有‘文藝細胞，如果你將時間浪費在毫無疑義的事情上，小心連飯都吃不上。”讓姚新嶺一語成讖的是，兩年后的秋天，姚步強大棚里的蔬菜意外遭遇了一場莫名病害，春天投下的本錢全部打了水漂，連菜種和化肥錢也沒有收回來。

面對前來求援的姚步強，姚新嶺惱怒地對他說：“如果你多多地打理菜地，怎么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呢？都是你耽擱了農時，這才讓蟲子四下泛濫！”一邊的母親勸慰姚新嶺道：“步強又沒有做什么大錯特錯的事情，只不過在菜地里練練嗓子，你就原諒他這一回吧。”說著，彭永芝將剛剛拿到手的一筆收成錢翻了出來，一文不剩全部給了兒子。姚新嶺沒有制止彭永芝的舉動，只是越加惱怒地說：“步強的任性，都是你給嬌慣的！”

本以為經過了這一場絕收后，兒子姚步強一定會吸取教訓。讓姚新嶺再次失望至極的是，姚步強只是在種菜上用心了一年左右，便很快“舊病復發”了。2014年10月，由于姚步強的一批蕓豆產量較高，又碰到了較好的行情，他賺到了一筆不菲的收入。姚新嶺以為他會用這筆錢擴大一下菜地規模，沒成想姚步強竟然悄悄地花掉其中的兩千多元，買了一臺半米多高的功放機。當得知姚步強要將這臺不倫不類的功放機放在大棚一角，專門用于閑暇時的“練聲”之用，姚新嶺跺了跺腳，聲音都有些沙啞地說道：“我現在才明白，什么叫作‘恨鐵不成鋼呀……”

出乎意料，一夜醒來蝶戀“菜棚哥”

2016年5月，姚步強在改建菜棚的同時，“變本加厲”地在西南角做了一處“工作室”，盡管面積只有小小的8平方米，可是姚步強卻極為精心地用篷布圍了兩圈，里面放置了齊整的桌椅和電腦，還有一部新款的音響。

開始時，姚新嶺還不明白這間“工作室”的具體作用，直到有一次，一個菜販子前來菜棚里收購新鮮辣椒，裝了滿滿一車辣椒后，菜販子依然沒有要走的意思。姚新嶺好奇地走進了姚步強的“工作間”，只見兩個人正在那里唱得不亦樂乎。看到姚新嶺后，菜販子興奮地對姚新嶺道：“你兒子的設備可真好啊！沒想到在這種地方，竟然也可以找到錄音棚里的感覺！”

從這位同樣喜歡唱歌，同時也是一位“發燒友”的菜販子那里，姚新嶺斷斷續續地了解到：兒子為了這個小小的“工作間”，投入了極大的物力和財力！他桌子里放滿了原版的歌碟，電腦還帶有少見的刻錄功能！

菜販子興奮地拉走了辣椒后，姚新嶺的臉色沒有因為出貨而喜悅，反而變得難看起來。他指著電腦和歌碟問姚步強道：“你老老實實地告訴我，這些東西一共花了多少錢？”沒想到，兒子竟然不冷不熱地甩出這樣一句：“這你管不著！不論多少錢，都是我賣菜賺來的！”“都是你賺來的？”姚新嶺不禁冷笑了一聲：“別忘了，你前幾年菜棚絕收的時候，還是我幫助你渡過的難關。當年的錢你還沒有還，現在又開始拿錢打水漂！”

指著菜棚里四下散落的歌詞和唱本，姚新嶺發自內心地對姚步強說：“你根本沒有任何的音樂基礎，也沒有受過專業訓練，所以唱歌只能是一種業余的愛好。可是如今，你投入的精力如此之大，這和種菜不是本末倒置了嗎？”可是，姚步強卻堅決地向父親表示，每個人都應該有愛好，尤其是自己的這種愛好是健康和正常的，因此不應該有任何摒棄的理由。那天下午，父子倆在菜棚里爭論得滿面通紅，到了黃昏時分，依然沒有任何結果……

2017年9月中旬，一件事情的出現，意外地改變了父子關系的走向。當時，姚步強參加了初中同學的大型聚會。得知姚步強常在自家菜棚里自娛自樂，大家都紛紛要求他現場露一手。那天，當著所有同學的面，姚步強惟妙惟肖地表演一段模仿秀，依照著劉德華的嗓音，他動情地演繹了一首《忘情水》：“曾經少年愛追夢，一心指只想往前飛。行遍千山和萬水，一路走來不能回。霍然回首情已遠，身不由己在天邊，才明白愛恨情仇，最傷最痛是后悔……”演唱的過程中，姚步強故意將音色降低了幾度，同時發音每句的最后一個字全部運用了顫音。更妙的是，發出這些顫音的時候，姚步強故意用一只手按住了肚子，想要快速地顫音之際，他就加大手部在肚子上的按動頻率。一曲終了，在場的同學一個個面面相覷，因為閉上眼睛的話，姚步強的《忘情水》簡直可以以假亂真！在場的一位同學激動地對姚步強說：“你的條件這么好，完全可以在網絡上開一次直播，我保證你會成為一個超級‘網紅的。”很快，姚步強在同學的幫助下，購買了一個簡易直播架，同時他在網絡直播平臺開設了一個帳號，并且給自己取了一個昵稱“姚大”。

三天后，姚步強的第一場“菜棚演唱會”正式開始了。他先在菜地的正中央插了一只耙子，在耙子上面固定好簡易直播架，然后將撥通了帳號的手機夾在直播架上。背對著綠油油的菜地，姚步強演唱了騰格爾的《天堂》。沒想到，因為姚步強的精彩演繹，引來了眾多粉絲的“打賞”。一個星期之后，為了獲得更好的直播效果，姚步強將所有的“打賞”變現，購置了一臺二手的蘋果手機。

這一消息傳到了姚新嶺那里，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兒子僅僅在網絡上演唱一首歌曲，就賺到了一部手機錢，這是真的嗎？他的歌果真有那么好嗎？帶著無數的疑惑，姚新嶺來到了姚步強的菜棚里一探究竟。看出了姚新嶺的擔心與焦慮，姚步強主動“坦白”道：“爸爸你放心，手機的錢真的是我唱歌賺來的，每一分都干干凈凈，沒有任何來路不明的地方！”為了打消姚新嶺的疑慮，姚步強主動將自己的帳號撥通。姚新嶺驚訝地看到：里面全都是陌生的網友們傳來的贊美與祝福。有的網友說：“小伙子，你真的是好樣的，能在菜地里把《天堂》唱成這樣，你是我見過的‘第一人。”還有的網友說：“做著種菜的繁重伙計，泥土地里不忘從前的夢想，你的勇敢深深地感染了我。希望你繼續加油！”由于在網絡知名度的快速竄升，姚步強成了赫赫有名的“菜棚哥”。

那天晚上，回到家里的姚新嶺情不自禁地對彭永芝道：“沒想到，步強真的能得到許多人的認可，過去我可能有些小瞧他了……”

一飛沖天，感恩星光路上父愛深情?

2018年1月，隨著“菜棚哥”越來越受歡迎，姚步強加快了直播的上傳次數，每個周末他會將一周內練好的多首曲目“打包”發送。一次，姚步強正在菜地的正中插上耙子，同時搬來碩大的音響，做著直播前的準備工作時，只聽得遮擋大棚的篷布“砰”的一聲被掀起來。父親頂著冬日的寒氣走了進來。

姚步強吃驚地問道：“爸，這么冷的天氣，最近又不需要種菜收菜，你來我這里做什么？”姚新嶺少有地露出一絲微笑道：“我今天也沒有事，聽說你正在做直播，就過來看一下。”說完后，他順手搬了一個小板凳，在棚子的一角坐了下來。從姚新嶺審視的眼光中，姚步強瞬間明白了，父親是放心不下直播的內容，這一次他是來做“監工”的。

猶如后背上扎了幾根芒刺，姚步強覺得非常不自在。在一種極為別扭的狀態下，姚步強無奈地開始了他的直播。這次直播他準備的是刀螂、楊坤等國內歌星的成名曲聯唱。果然，兩分鐘之后，姚步強就發現姚新嶺這個唯一的“現實板”觀眾坐不住了。當姚步強極力模仿汪峰那沙啞而滄桑的聲音時，姚新嶺不安地站了起來，在菜壟內踱來踱去，還數次示意姚步強停下來。

就在姚步強向姚新嶺作著手勢，表示直播期間不能隨意終止時，姚新嶺竟然做出了一個讓姚步強難以理解的舉動：他掏出自己的手機，撥通了姚步強的電話號碼。隨著直播架上的手機“叮叮”作響，這次直播也提前“斷電”了。拿下架子上的手機后，姚步強不解地對姚新嶺說：“爸爸，你這是干什么呀，直播沒有理由中止，會讓我的‘粉絲嚴重流失的！”姚新嶺卻回答姚步強道：“你唱歌時能不能莊重一些，對著手機你不斷扭來扭去，我看著心里難受極了，以后直播時，我不準你做這些多余的動作！”

十幾天后的一個早上，姚步強無意中向姚新嶺提起，外地的一個女“菜粉”過幾天會來到常州看望他，順便找他拜師求藝。得知了這一情況后，姚新嶺頓時如臨大敵。他果決地對姚步強說：“這個女孩子不能來，你要馬上將她勸回去。”姚步強不解地說：“為什么呀，她不辭辛苦地來找我，怎么連面都不能見一下！”姚新嶺以過來人經驗對他說：“你是一個有妻子的男人，與陌生的女人來往或是頻繁接觸，你覺得是一件好事嗎？”姚新嶺一語提醒了姚步強，在父親嚴厲的目光里，姚步強終于點了點頭……

就這樣，在姚新嶺的不斷“把控”之下，作為“菜棚哥”的姚步強不斷地調整著自己。奇妙的是，采納了父親的意見后，他上傳的一些作品不僅沒有損失“菜粉”的數量，反而獲得了更多的人氣！

2018年5月的一個晚上，栽種了一天菜秧的姚步強，將準備多日的一部作品發布在門戶音樂網站上，為了加大作品的力度，姚步強在三分鐘的音樂視頻里，模仿了近十位港臺明星的成名曲目。成功發布之后，忙碌了一天的他疲憊地睡著了。第二天清晨，打開手機的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主頁上有一百多萬條點贊，還有數千條評論和私信。姚步強不斷地揉搓這惺松的睡眼，尚有一絲睡意的他，還以為自己的手機壞了。

不過，姚步強很快知道這不是一場夢境，他的作品在半個小時后，迅速地被推送到官方的首頁上面。之后的幾天里，“姚大”點贊數量以幾十萬次遞增著，“菜棚哥”在網絡里一飛沖天了！

2018年10月，成為網絡超紅的“菜棚哥”，姚步強參加了當地的音樂狂歡節，一經亮相的他，立即得到了眾多觀眾的熱捧。此后，姚步強又一路唱進了《黃金100秒》和《星光大道》等多檔重磅欄目，懷揣著星光夢想的他，終于看到了光芒四射的這一天！

成名后的“菜棚哥”依然樸實隨和，他坦言因為有了父親的言傳身教，如今的他除了接下一些公益演出外，生活上并沒有太大改變。姚步強由衷地說：“我對父親有過誤解，但是如今的我明白了，沒有父子親情碰撞的火花，就不會引燃我如今歌唱的火焰……”

（應主人公要求，除姚步強外，其余人物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