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漿

王偉

認識一名足療師，曾受邀為新絲路模特大賽的參賽選手按摩保健腳部，經他雙手護理的，不乏后來躋身國際超模行列的于娜、劉雯。聊起那段經歷，他反復提到：“你別看模特在T臺上光鮮亮麗、萬眾矚目，脫下鞋子，那雙腳卻是傷痕累累。”

他解釋說，現在的年輕人出門坐汽車，進門乘電梯，購物上淘寶，吃飯點外賣，很少有走遠路的，一整天下來，大多數人甚至連3000步都走不滿。可是模特的基本功就是走路，而且還是腳踩高跟鞋，顫巍巍地練習貓步，每天不少于2萬步，相當于步行15公里。無論練習還是走秀，模特為了防止腳底打滑是不能穿襪子的，摔跤、崴腳、抽筋就不說了，光是每天在鞋子生硬的磨削下，缺乏保護的腳部磨出血泡、長出雞眼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即便是擺POSE練造型，重心置于一只腳上，同一姿勢至少要保持5分鐘，腿腳就會酸疼發軟得不行。

剛入行時，模特挑血泡、挖雞眼還會疼得齜牙咧嘴，慢慢地，習慣過后就有鈍感了，因為腳趾、腳背、腳踝和腳跟都磨出了老繭。稍事休息，模特繼續在練功房里揮汗如雨，這些老繭破了又磨，磨了又破，周而復始，腳部的骨骼和肌腱變得堅實而又柔韌，腳掌打磨出半透明的皮殼，在汗水的浸潤下泛出幽幽的包漿光澤，沉靜厚實、含蓄豁達。

模特吃的是青春飯，職業生涯極其短暫，很少有人干過25歲的。即便如此，想要在這行嶄露頭角，起碼得花3年時間。試想一下，一年365天，每天走2萬步，只有春節才能休息3天，3年下來就要走2172萬貓步。高跟鞋從圓頭換成尖頭，從粗跟換成細跟，從5厘米跟換成10厘米跟，這是什么樣的體驗？T臺不是講臺，包漿不會說話，個中滋味，苦樂自知。但這瞞不過足療師的法眼，知道唯有融合時光的穿越、汗漬的浸透和疼痛的折磨，才能換來T臺上驚鴻一瞥的大氣和高雅，無聲又極具張力。

要受用多熱烈的掌聲，就要受多大的罪。哪怕只為短短幾秒的綻放，也要完成打磨包漿的嬗變。

（編輯 鄭儒鳳 zrf911@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