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體網絡文學的敘事分析

婁鈺瑤

摘 要：論壇體網絡文學作為網絡文學的一個特殊分類，依賴于網絡論壇進行敘事建構。它在敘事上，有自身的特點，并將網絡論壇作為敘事的一部分，注重細節描述的真實性、讀者的參與度、敘事過程的體驗等。作為一種具有獨特敘事方式的網絡文學，它與網絡媒介的關系既依存又獨立，有長處也有短處，近年來有擺脫游戲性、泛娛樂性，追求文學性與藝術性的發展傾向。

關鍵詞：論壇體網絡文學;敘事分析

一、概述：何為論壇體網絡文學

（一）網絡論壇

網絡論壇也被叫做BBS，英文全稱是Bulletin Board System，直譯為“電子公告板”，最初是用來公布股市價格等信息的。隨著網絡的普及，現已發展出具有不同功能、面向不同群體的多種網絡論壇。在網絡論壇上，可以發表一些主題，最初發表的人叫做版主或者樓主，其他用戶可以“跟帖”回復，也稱“蓋樓”。國內網絡論壇發展經歷過一個繁盛時期，并且衍生出了許多網絡詞匯，如“灌水”、“沙發”、“板凳”等。隨著新興社交網絡平臺的出現以及網絡熱點的迅速更替，BBS似乎已逐漸成為一個具有年代感的網絡語。不過網絡論壇因其的多種功能性，其應用仍具有可發展的前景。目前國內仍有多個大型網絡論壇平臺，如搜狐論壇、新浪論壇、百度貼吧、天涯論壇等。網絡論壇具有實時性、互動性等特點，是網絡時代下人們共享語言文化與平等交流溝通的平臺。

（二）論壇體網絡文學：區別于一般的網絡文學

早期的網絡文學大多是通過網絡論壇傳播的，后來隨著網絡文學的繁榮，網絡論壇的單一功能不足以滿足讀者與作者的需求，此后才出現了一批原創文學網站。傳統的網絡文學研究一般按照大類與題材進行分類，如“古代”、“現代”、“都市”、“校園”、“玄幻”、“言情”等，還有一些近幾年興起的如“快穿”、“女尊”、“無限流”等，都是按照內容，貼以時間或者題材的標簽來分類的。但由于網絡論壇其自身的特點，在網絡文學的發展中，出現了一類以網絡論壇為載體的論壇體網絡文學。

二、論壇體網絡文學的構建：共性與個性的統一

論壇體網絡文學屬于網絡文學的一種，因而具有一般網絡文學的共性，如文學風格的平民化、文學閱讀的全民化等。網絡文學的通俗性、多元性、大眾性，在論壇體網絡文學上也均有體現。但是論壇體網絡文學往往會受到論壇體模式的限制，往往呈現出單一化、類型化的特點。從敘述方式上來看，一般有以下兩種模式：一種是直接敘述，往往講述“我”的經歷，往往只是為了記錄或者分享，其他網友為“看客”或者“評論者”身份;另一種是提問式敘述，以一個問題求助于網友，從而展開敘述，其他網友在故事敘述中為“半參與者”。不論是哪一種敘述方式，在內容上幾乎都離不開日常故事、職場現象、戀愛問題等，并且在敘述時間的安排上，大多使用“現在進行時”，偶爾插有回憶與倒敘結構。

論壇體模式的敘述方式雖有諸多限制，但它最顯著的優勢便在于“互動性”強，也就是讀者對敘事過程的參與程度較之傳統網絡文學有很大的提高。無論是哪一種敘述方式，讀者的評論或建議，都會對敘事產生一定影響，有些甚至會介入敘事中來。比之于要完整地敘述一個故事，這種網絡文學更像是一個游戲，強調在游戲的過程中，如何巧妙地讓讀者盡可能地參與游戲而又不至于偏離預設的游戲軌道。

論壇體網絡文學有它自己的“游戲規則”。一是借助于論壇的載體并且將整個論壇作為敘事的工具。讀者的回復往往也是敘事的構成部分，他們的參與可以推動故事的發展甚至起到關鍵作用，因此作者對文本的控制還需要將讀者的反應納入預設。同時，這也表明作者對敘事的掌控是半透明的，敘事的權力一部分被“下放”到讀者手中了，作者與讀者的默契既然在敘事過程中建立，也是確保敘事正常進行的必要前提。當然，為了防止原定的敘事進程被一些隨機事件破壞，作者還可以借由論壇體的模式，一人分飾多個角色，以“自導自演”的方式推動論壇輿論的形成，這在一定程度上又把作者“下放”的權力收回了。二是超文本的敘事。因論壇體網絡文學借助于論壇進行敘述，可以在敘述過程中發表圖片、聲音等內容輔助敘事，一方面可以豐富敘事的維度，更重要的是可以使敘述產生真實性效果。因為論壇體網絡文學的游戲性很大程度上就在于其營造的“身臨其境”的真實感效果，區別于傳統網絡文學，它可以突破文字的限制，運用超文本，其作用類似于出示敘事真實性的“證據”。甚至在一般性網絡論壇平臺上發布此類敘述故事會引發讀者對其是否真實的討論，這種游戲的一個發展傾向使得讀者把對敘事的關注度轉移到對敘事的真實性的討論上。到后來發展出了專門的網絡文學論壇，論壇體網絡文學才更清晰地區別于一般論壇討論內容。但在一般的網絡論壇中，敘事真假難辨的論壇體文本依然存在。總之，論壇體網絡文學的特征是在網絡論壇這個特定的敘述載體上形成的，同時也構成了區別于一般網絡文學的敘事方式上的特征。

三、敘述世界：對日常生活的模仿

論壇體網絡文學注重讀者的參與度，因而從多個角度對真實世界進行模仿，以盡可能提供真實體驗感。論壇體網絡文學一般為第一人稱敘事，以“我”的口吻將“我”所生活的空間、“我”所經歷的事件道出。“我”既是故事中的人物，也是故事的敘述者，“我”的特點如性格、年齡、職業等，均會對對敘述直接產生影響。如果說第一人稱敘事可以拉近讀者與主角的距離，那么論壇體網絡文學因其直接、即時的互動，將真實與虛構的距離也拉近了。而且由于論壇體的敘述模式，除了“我”以外，作者還可以設置多個敘述者從不同視角進行敘述，常見的有模擬其他網友，或者是直接將“我”這個虛擬賬號背后的敘事中所謂的“現實”人物換掉，那么實際敘事的作者與讀者面前展現出來的故事中的敘事者可以呈現出層層疊疊的復雜距離。在語言上，論壇體網絡文學往往帶有口語化、隨意化的特征，其語言風格首先與“我”所被設定的語言風格相符合（如“我”的身份、性格等），然后才是與敘述內容的基調相符合（如歡快、嚴肅、平淡等）。在空間上，論壇體網絡文學也著力營造真實感。敘事所發生的空間在現實生活中往往有所指，除了直接進行細節描述，敘述者往往還會采用“打碼”的方式，即刻意以符號或者化名代替敘述中出現的地名、人名等信息，這實際上也是營造真實感的一種方式，而且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被讀者發現虛構性而削弱敘述游戲的趣味性。當然，讀者對空間的感知往往來自于“我”的敘述線索，就像解謎游戲一樣，讀者可以根據線索推測信息，因而“我”多言語敘事，而少環境描述。

這種敘述所營造出來的真實性主要體現在對日常生活的現實細節的模仿。如它的時空信息的表達、口語化的交流與互動方式等，以及它的題材上的限制，都使它必須要注重細節的敘述。當然，論壇體網絡文學直接模仿的對象是網絡論壇，因此它的敘述往往帶有網絡論壇話題細碎性、輕松性的特點。“網絡文學文本不再是高于生活的，而是與日常生活融為一體的，遵循的是自娛娛人的消費邏輯。”

四、思辨與發展：文學性的回歸

論壇體網絡文學是一種依存于網絡論壇、注重敘述過程的一種網絡文學。它的出現，充分體現了網絡文學的低門檻性、交互性。論壇體網絡文學區別于一般網絡文學，將整體的敘事分解成日常化的語言，將敘事過程安排成讀者與作者共同參與的敘述游戲，注重讀者的體驗感、參與度。它“不再追求深刻的意義和價值，提供的僅僅是一種大眾化的文學敘事，一種平面化的生活體驗，一種碎片化的語言游戲。”但由于其對“游戲技巧”的關注，也會造成類型化、模式化的缺陷，如某些以戀愛煩惱為題材的論壇體網絡文學的結局走向被網友戲稱為“謝謝大家，我們在一起了”，即經過許多“游戲”后，讀者已經深諳敘事的套路。論壇體網絡文學由于敘事深度的缺乏，往往也只能被當做茶余飯后的笑談，這也是部分讀者對此類網絡文學作品不認同的原因。

實際上，論壇體網絡文學的創作動機是比較復雜的。由于網絡本身就不是單一的傳遞信息的工具，各種信息與利益彼此在此交錯，攪混數據，點擊量與曝光率可以帶來意想不到的收獲。除了將它作為一種敘事方式創作作品，由于這種網絡文學的參與度更容易引發讀者的廣泛傳閱，因而許多作品也帶上了某種功利性的內里。如借此塑造“我”的形象，以此為跳板吸引粉絲，或是引起人們共鳴、制造某類輿論等，人為操縱的目的性更強。這種現象在綜合性網絡論壇中更常見，因為在這種論壇中，文學創作與論壇交流的并沒有強制界限，對于某些論壇體網絡文學，讀者甚至無法判斷其真實性。

不過，隨著更加輕松、便捷的社交網站的出現，人們的游戲性、娛樂性需求開始轉向，加上專門性網絡文學論壇網站的建設，即便是論壇體網絡文學，也開始逐漸回歸對故事本身的關注，注重小說創作的虛擬性藝術。一個已被預設好的故事，通過“我”的敘述構建起敘事的時空，并將讀者的回應納入故事之內，某種程度上說，論壇體網絡文學是讀者與作者共同完成的作品。近年來，論壇體網絡文學有更加關注內容題材選擇的傾向。它不再刻意追求模擬現實的游戲樂趣，而是更加注重選擇什么故事、如何講好一個故事。其文學性的回歸，使之有了高于生活的審美距離。總體而言，它的發展“并沒有顛覆網絡文藝的敘事本質與網絡媒介之間既依存又獨立的辯證關系。”如同所有網絡文學一樣，不論它的載體與形式如何變化發展，依舊逃離不開敘事與故事本身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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