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雨人（組詩）

微雨含煙

他們都在向一個方向聚集

最初是一個人在等

后來人開始變多

里三層外三層的人，不知

在等什么。其中有人

想要沖到人群的外面，擠了擠

沒能出來。更多的人

向這邊涌來

陽光強烈，有人開始用手搭在額頭

仍舊沒有走的意思

“有人群的地方，就是真理”

這句話有待驗證

現在，一群人不知為什么在等

更多的人繼續前來

直到一陣雷聲過后

大雨落下，他們才一哄而散

剛剛聚集人群的空地上

密集的雨點進入到水洼里

一股泥土的氣息撲面而來

卷珠簾

珠簾卷起，我在這邊

落日在那邊

落日不會因為誰而停下

它趕著去赴一場約會

鋸木人扛著一棵樹直奔它而去

落日如雨——這夸張

也會有人接受

兩個拒絕喧囂的人

頭抵在一起，說起多年前的湖水

明亮的事物

在許久后再次到來

大雨夜去飯店就餐

一場大雨橫在路上，我們不得不

穿過它。

一場雨的考驗

就此進入記憶

枝形吊燈下，我們

擦著濕漉漉的頭發

木瓜燉雪蛤要拌著蜂蜜吃

粗獷的嗓音要就著爐火

這樣很容易將虛無趕走

我們舉杯，輕聲說著

無關的話

然后，各自從墻上取走自己的衣物

順著樓梯，回到

剛才落雨的街上

同樣要跨過鎖著的柵欄

同樣是你伸出手

將我一把帶到

車流與人聲混合的地方。

假 設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

只在最初幾日，人們會說

哦，她死了

還那么年輕！

一段時間以后，人們

繼續她們的工作和生活

沒有人再為我的死感到惋惜

我孤單地在另一個世界里游蕩

螞蟻們扛著找到的糧食

列隊爬過我孤零零的墳墓

它們不知道墳墓里埋葬著誰

它們從相似的土堆旁經過

為找到的祭品而歡呼

為曾經以為活得很有意義的意義

帶去吹過它們身體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