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韻曦
“草蛇灰線”
“草蛇灰線”最早出現于唐代楊筠松所撰堪輿學典籍《撼龍經》中,指的是山勢(龍脈)似斷非斷,似連非連的態勢。明代以來,“草蛇灰線”一詞逐漸轉變為對文體文法評批的術語,最早將“草蛇灰線”作為一種小說創作技法術語使用的人是金圣嘆,指的是在小說中反復使用同一詞語,或多次交待某一事物形成一條線索的技法。作為《紅樓夢》中一種重要的創作技法,“草蛇灰線”一詞在批語中屢被提及。
元宵佳節當天,一則名為“元宵節是隱形情人節”的熱搜引發了網友的津津樂道。而早在幾天前,剛于情人節獲得《中國詩詞大會》第四季冠軍的北大工科女博士生陳更,便“勤快”地在報紙專欄發表散文《元宵節“情”為何意》,以生動翔實的典故詩詞為辨,證明了“元宵節正是中國情人節”。此文一出,陳更用詩用典的功力再次引得網友折服。
2016年陳更第一次登上央視《中國詩詞大會》的擂臺,便一鳴驚人。僅憑簡單的開場白,即顯示出她對中國詩詞頗有深度的理解:“中國詩詞講究四素:氣象、體面、血脈、韻度,即氣象渾厚、體面宏大、血脈貫通、韻度飄逸。”自此,這個早就在詩詞圈小有名氣的年輕姑娘,讓越來越多的圈外人開始追求古典詩詞的魅力。而她也在十五次登臺以后,終于憑借一顆詩心捧起了詩詞大會的桂冠。
1992年,陳更出生在咸陽。和咸陽的許多家庭一樣,陳家也重視教育、崇尚讀書。老家西側的房間里,至今還保留著兩個古舊的書架,上面塞滿舊書、舊課本和舊雜志,那些是陳更父親和叔叔用過的,被爺爺保存了起來。陳更小時候,沒有書看了就跑去架子上翻,看80年代的流行小說,看舊課本上的故事,也看一些通俗故事雜志,對文字的癡迷在那時生了根。不過,中學文理分科時,陳更選擇了理科。她家境一般,覺得理科意味著可以有一技傍身,意味著更廣闊的就業面。
古典詩詞的啟蒙,從21歲開始。那一年,陳更保送北大直博,專業是一般力學與力學基礎,研究方向是智能康復機器人的控制器設計。每天大部分時間在實驗室里度過,讀文獻,做模型,推公式,處理數據。“書荒”的時候,偶然讀到《蔣勛說唐詩》,“發現詩詞沒有原來想象的那么晦澀,而是和生活聯系在一起,有很多妙趣。”陳更就這么被領進了門,然后舉一反三,觸類旁通,越讀越多。
很多人好奇,已經是北大工科學霸的她怎么還有那么多時間閱讀、積累和沉淀,終于修煉出“腹有詩書氣自華”?對此,陳更有自己的終極秘籍——讀書是她的自愈方式。“為什么我有時間讀很多書?因為我以讀書的形式來休閑,我想休息或不開心的時候,都選擇了讀書。”在陳更家中,讀書也并非她的私人愛好。“我的祖父直到現在還會每天讀書到深夜,并且每天會去村委會取報紙來閱讀。父母和小叔也都是文藝青年。小叔已為人父時,還會經常在家中大聲全文背誦紀伯倫的散文《我的生日》,帶動家人一起感受文學的魅力。”(關注“意林作文”公眾號,回復“我的生日”查看全文)陳更從小便知道:“我家的人,都很親近文學。”
在觀眾眼里,陳更會背詩,飛花令、詩詞接龍樣樣精通。但對陳更來說,這些都只是皮毛,“比讀字更重要的,是讀人。”在詩中,陳更繼承了古代詩人“雖九死其猶未悔”的情懷,“哀民生之多艱”的民本思想,以仁學為中心的人格觀念,以“盡性”為核心的人生理想,以及曠達、進取的人生態度。
曾經有人發帖問:小時候背那么多詩有什么用?陳更很喜歡其中一個網友的回復:所有童年生吞硬嚼下去的古詩詞們,都已經攜帶著作者創作時那一刻的情深,在我們此后漫長的一生中草蛇灰線、伏脈千里。
(摘自《中國婦女報》2019年2月27日,文章有刪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