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疤是生命的刺青

馬亞偉

偶然發現，我膝蓋上的一處傷疤好像變了樣子。2003年，我騎自行車去上班，因為有緊急任務，騎得快，結果不小心摔倒了，我重重地摔在一塊石頭上，膝蓋瞬間鮮血直流。那條路附近有煤場，所以傷口處滿是煤渣。后來，我的傷好了，但膝蓋處留下了一條丑丑的疤痕，而且還留有沒有清理干凈的煤渣痕跡，以至于后來我再不敢穿露膝蓋的短裙。

多年過去了，當初的傷疤慢慢平復，形狀近似半月形了，看上去不再是丑丑的，甚至有些美觀了。當初煤渣的痕跡淡了許多，傷疤呈現青色，真有點像特意刺上去的刺青。不由想起幾年前，演員Selina拍戲時被燒傷，她曾說并不在意留下疤痕，疤痕是生命中很酷的刺青，會與生命融為一體。

疤痕是生命的刺青，真的是這樣呢。生命中，我們的身體會多次受傷。更為痛苦的是，心也會受傷。心傷，是沒有鮮血的凌遲，誰沒有過萬箭穿心、撕心裂肺的痛苦？所有的傷痛，曾那么深刻地刺痛過你，所以會留下疤痕。疤痕是一段生命歷程或者苦難的見證，也是你破繭成蝶的見證。當初你經歷痛苦的時候，可能會疼痛難忍，甚至痛不欲生。所幸的是，所有的傷口都會因為時間而形成疤痕。疤痕形成，痛感消失，疼痛的記憶猶在。這個過程中，你戰勝了苦難，涅槃重生，成為一個全新的你。

記得那年，我遭遇了別人無法想象的痛苦，生活一下跌入萬丈深淵。那時電視上有個人說：幸福如晴天霹靂。我想他是被突如其來的幸福沖昏了頭腦，所以才說出這種矯情的話。但誰能真正理解晴天霹靂的感受？那種痛苦，感覺心快要被震裂。生命中的滅頂之災真的會把人擊垮，如果不讓自己內心強大起來，我所面對的即將是無邊的黑暗。接下來的日子，便是我與苦難做斗爭了。我明白，再鮮血淋漓的傷口也會結痂，所以我默默等待，默默抗爭，在痛苦中破繭成蝶，終于走出了那段黑暗的日子。

如今，雖然傷疤猶在，但傷疤已經成為我生命的刺青。我知道，再過一些年，我會云淡風輕地回憶往事。那些傷疤，真的升華為生命的刺青，鮮明生動，刻畫著我起伏的生活曲線。命運跌宕，人生如斯。

不久前，我看到采訪演員胡歌的一段視頻。當年的車禍給他留下了深深的傷疤，很多人以為他很難再出來了。可是他卻出人意料地成功回歸，并且登上了事業的巔峰。回歸后，胡歌脫胎換骨，演技有了飛躍。胡歌說，要對得起你經歷的苦難，上天給你安排的所有苦難都是有原因的；如果你辜負了這樣的安排，上天只能說他選錯人了。

傷疤是生命的刺青，當你走到歲月深處，會恍然發現刺青有了深沉厚重的氣息，是生命中最耀眼的一筆。

人生是一場艱險的苦旅，刀光相伴，劍影相隨，荊棘叢生，沼澤遍布，誰都難免因受傷而鮮血淋漓。流血了不要緊，留疤了不要緊，只要你肯在時光中用心雕琢苦難之痕跡，疤痕會成為生命的刺青，獨特而驕傲地彰顯著生命的堅忍頑強和深沉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