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爾濱的構圖（外一篇）

呂維鋒

構圖是造型藝術的本底和基筑。縱橫在兩維空間的區囿時，構圖乃驁然地在濃淡和輕重之間捭闔，崇聚起創意的天智和神馳，締合出奧美的真彩和逞炫;而馳騁于三維空間的百界里，構圖則穿行于體塊和圓方的瓊苑中，尋覓著自己的始終和源脈，凝結起浩博的弘美和顏華。在平面和立體之間，構圖穿梭自如地勾勒著區塊的鏈結和空域的孚合，一派洋洋灑灑的風度，繪就著感知的至高無上和法道的于無聲處。如果這迷人的構圖賦予了一座城市，可想而知，那是怎樣“會當凌絕頂”的高然和“一覽眾山小”的絕響呢！

哈爾濱就是這樣一座有構圖的城市！圖構得簡直“出山水而不染”。一條無論如何也不得不說的松花江滋養著這片白山黑水的容顏，脫胎出都邑的構圖，定義下城市的法道，使其既有“遠看山有色”的宏志，也有“近聽水無聲”的吟詠。

這遠看的山乃大青山，雄踞哈爾濱的東方，可謂東山高臥。它東風浩蕩地守候著哈爾濱朝霞的門戶，將每天的旭日東升傾瀉給主城的一江三溝，無私地不藏匿絲毫痕跡，先入的東道自然也就坦蕩地運為了這一城之主。伴隨著的則是應和大青山圖畫的一脈水系，天地而生，龍貫而往，向西北探尋著歸宿，進而孕育著阿什河的使命，川青涌現，紫氣東來。如果說松花江是哈爾濱的父親江，那么阿什河就是哈爾濱的母親河，它們戀人般相戀相依，你簇我擁，我懷你抱，纏綿了就再沒有過分離。阿什河青龍護東，松花江玄武承北，統帥著馬家溝、信義溝和何家溝三水縈繞，守望著這尊昨天的仙風道格和今天的橫空出世，共同以甲骨的人文辨切出哈爾濱的脈息，起筆了阿什河，而落筆書寫著松花江。

一條鐵道穿越寬廣的松花江將江南的臨江水岸分為東西兩部分，鐵道橋以西叫道里，鐵道橋以東叫道外。當鐵道繼續延展至高崗臺地時，則既不越崗也不破臺，而是道法自然地沿順著崗底和就勢著崗壁，保持著鐵道橋的水平標高而東南分叉，成就了中東鐵路在哈爾濱的起承轉接，也給予了哈爾濱這幅構圖的圖眼——霽虹橋誕生的工程緣由。鐵道的線條持續施展著城市構圖的壯舉，通過霽虹橋后人字形的“孔雀東南飛”，烘托出城南高隆的廣闊天地，建構得如此因地制宜，出落得如斯因其固然，被賦予南崗的美其名曰自然也得以順理成章。這鐵路以有道的大寫在哈爾濱的胚胎里締造著道里、道外和南崗三區的草圖，不能不說這就是水到魚行和抃風舞潤。天地之道生了哈爾濱為一的鐵道，一條跨江鐵道又促成道里和道外為二的關聯共生，當鐵道持續鋪筑并分飛東南，為三的南崗則被攜手高舉，哈爾濱的構圖也就絕無僅有地在100多年前這尊寒地上閃亮登場了。

在道里和道外這有“道”的兩個城區里，各有一條主要街道分別叫中央大街（舊稱中國大街）和靖宇大街（舊稱正陽大街）。1.6公里長的中央大街以防洪紀念塔為節點垂直于松花江，擁抱著松花江;而2.2公里長的靖宇大街則以二十道街綠化公園為節點平行于松花江，依偎著松花江，兩條大街分別輝映著松花江的格局，主宰著道里和道外功能區的構筑，定路網，施功能，展道街，亮獨有，裝點著哈爾濱別樣的婆娑風姿。倘若我們把街道兩個字轉換成道街，構圖的魅力則會悄然施法于橫跨中央大街和靖宇大街的一條條道路，遵循著圖形生成的韻律，催生出方位+數字+道街的構圖機理。垂直中央大街的就從靠江沿的頭道街叫到西十五道街，而穿越靖宇大街的就從南頭道街或北頭道街一直稱呼到二十道街，里外雙道二區的構圖從此就永遠地定格著唯有的一條大街道和兩側小道街的矩陣式路網體系，并周而復始和循環往復地注解著城市的前生從哪和后世往哪的因果淵源。這魚骨形圖騰似雙魚嬉江，生于土長于水，活龍活現地守望著松花江的良田家園，時而動態地陪護著大江東去的“滟滟隨波千萬里”，時而又靜態地等候著大江南北的“何處春江無月明”，并共同呼喚著不遠處新城區南崗構圖的嶄新崛起。

南崗直白的字面意喻乃城市南部的高崗，稱謂自然得水到渠成，質樸得巧奪天工，畫龍點睛了區域的地理方位和地貌特色，再次凝練起哈爾濱城市構圖的道術篇章。南崗的崗從地形層面解讀是從東北向西南延綿的丘陵山脊，簡單明了地僅此而已，但是如果從人文視角上溯源尋蹤，秦家崗的史名則早已莊嚴地賦予了南崗神圣至高的真然，如此厚重的寬博，那般深邃的精粹。因為秦氏家族及其鄉黨最早在此立基為宅和擁崗為田，南崗已經純然超越了地形地貌的苑囿，而升華為天地的構圖和宗地的神愿。其與正東西呈45度走向的崗背，南坡北坡相依，崗巔洼谷相隨，北眺浩淼的松花江，南俯涓流的馬家溝，登崗而招，臂非加長也，而見者遠;順崗而呼，聲非加疾也，而聞者彰。秦家的選址可謂地脈浩蕩，天象朗明，一果心照神交的貴炁堪輿。

自從有了三個字“哈爾濱”，她構圖城市的宏愿就宛如鳴笛的火車頭，啟動了就勇往直前，風馳電掣地穿越著時空，一路高歌猛進地行駛，喚醒著黑土地，沸騰著東北亞，以致被牽攜至東方小巴黎的巔峰還渾然不知，直到惹得海內外的齊聲喝彩，才回過頭幡然醒悟地搔耳捶胸，難道我那么小嗎！三生萬物的哈爾濱構圖隨著三區雛形的呈現，始創的序幕落帷，正戲的大幕張展，斑斕的構圖在豐富中繼續著張揚的偉業。得了三還奢望著五，非要八九不離十;不想僅為小巴黎，而要成為大世界。這種奮進的城市精神展誦著哈爾濱的版圖，使其行政區劃由小變大，由少變多，由點擴張到面，由線塑形到體。特別是在近二十年的時間里，哈爾濱已經從1996年的七個區劃，發展到2004年的八區，直到今天的九個行政區，當然還不包括管轄的縣級市和縣域范圍。活龍鮮健的當代哈爾濱以有道的構圖鴻延著城市的地脈，不管是否回答著早年中東鐵路工程局第八和第九工程段的曾經誓言;不管是否應驗著始創年代的八區和九站地標的吉祥數碼，過去有的我們在傳承，而過去沒有的我們正在擁有。

變廣袤的是地理范圍，變豐富的是繽紛色彩，變悅目的是城市構圖，而變美好的則是百姓的現實生活。建設哈爾濱新區的沖鋒號已經吹響，一江居中和兩岸締構的地杰畫卷已經規劃，“江畔百年初見月，江月未來初照人”，哈爾濱的構圖需要新時代“春江花月夜”般的再創作和再詮釋。藝術家的構圖是為了使作品充滿生機;建筑師的構圖是為了使設計鳳彩鸞章;而我們的城市構圖則是為了讓市民百姓切身感受街道的熱度和路巷的溫度。漫步其中，享受人生，閱讀八區的時過境遷，感受九站的江畔月明，并進而參與到城市的發展建設中，使自己也成為構圖中的構圖。大道人間展宏圖，有道一方繪藍圖，有形的構圖我們曾經繪制，無形的構圖我們即將速寫，這就是哈爾濱的構圖！

走過學府路

人的一生走過很多很多路，但最讓你刻骨銘心的一定是伴隨著你度過童年和少年時光的路。我心中的這條皓月當空之路叫學府路，是哈爾濱一條聞名遐邇的南北向道路，它筆挺雄闊地一氣呵成，北起延興路，主軀干位于南崗區，南至同江南路，南側的局部路段延伸至平房區，全長約8.3公里，傲居哈爾濱主城之南，直接京哈高速公路入口。作為在學府路上長大的孩子，我經歷了它曾經的暢達貫捷;作為在學府路上就讀的小學生和中學生，我目睹了它過去的繁忙運序;作為經常往返家鄉的游子，在斗轉星移中我更是看到了它長度的綿延伸展和寬度的更新優化，感受到了發生在學府路上的那番翻天覆地和那份煥然一新。在喜迎改革開放40周年的當下，學府路就像是一名歷史的觀察員，默默無聞地記錄著40年來哈爾濱的歷史演繹;同時也像是一位時代的見證人，娓娓道來地講述著40年來舊貌換新顏的哈爾濱故事;也更像是這座城市的小情侶，纏綿般竊竊私語地傾訴著甜心的悄悄話，40年來堅持不懈和始終如一。

同過去相比，現在的學府路很長也很寬，已經真正成為了哈爾濱的亨衢大道。早年學府路的柏油路最南端就鋪設到保健路，再往南就是土路了，就是說學府路的最南端也是哈爾濱市主城區的最南端就到保健路。記得11線的終點站就設在學府路和保健路的轉角處，中學時學校組織的環城接力賽都是沿著保健路折返到學府路上再回到師大附中（原來曾叫師院附中）。今天，通過百度地圖搜索我們可以明晰地勘測出，40年前從延興路起始到保健路為止的學府路長度僅為目前到同江南路長度的三分之一，也就是說40年來學府路向南延展了約2倍的距離，這就意味著哈爾濱的主城區面積是以平方階乘的幾何級速度在擴張。少年時感覺學府路就是家門口，沿學府路走到醫大二院也沒多遠，而現在走過車水馬龍的學府路，會渾然產生它已經遠遠超越了原來的“家”所能掌控的區域感。延長的是馬路自身，擴大的是城市本體，獲得感最強的是市民百姓，而發展的則是一個國家的綜合實力，進步的更是中華民族的偉大文明。

學府路之所以叫學府路，顧名思義是因為早年城市規劃中將大專院校布局在沿線而得名。學府路的重要性不但是與東西大直街共同支撐起南崗區乃至哈爾濱的地理骨架，更重要的是在于它串聯起哈爾濱的若干大專院校，使學府路的街道名分濃妝艷抹地成為真正的學府之路和知識之路。那些院區校園都曾經是我們小伙伴們玩耍的空間和舞臺，冬天去那里滑冰就不說了，其他季節的捉螞蚱、捕蜻蜓、抓蝲蝲蛄和摘榆樹錢等等好多玩兒的內容都會選擇在這些院校，因為那里有運動場，有花園，有草地綠樹和太多的玩耍場地，在那里玩兒上半天也是常有的事。今天的學府路沿線已經不僅僅只有過去的幾所高等院校，而是遍布著各類大學、科研院所、大學分校、大中專職業院校和高級中學等等半百余所。還不算各類培訓機構，院校的數量翻了幾倍，原有院校的規模也都得以擴大和增加，我兒時的居住地現在已經成為哈爾濱理工大學的一部分。學府路的學府概念隨著時間的流淌也逐步從原有的“道路”沿線上升到“街區”一體，并進而提升為“區域”片區，以至于成為今天純正意義上的大學城區。從學府路發展到大學城，表面上是城市形象的立體彰顯，而其背后所蘊含的則是改革開放以來中國教育事業的蒸蒸日上和蓬勃發展。今天在學府路長大的孩童即使每個周末抽出半天時間去一個院校玩耍，也要用上50幾個周末，也就是一年左右的時間，同我們小時候區區幾個校園所花的工夫比肯定是難以同日而語。“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學府路見不相識，改革開放天地來。”

作為從學府路走出來的學子，能夠有機會重返學府路，為學府路的發展獻計獻策始終是應該了卻的情愫。在闊別學府路30年后的2011年，應哈爾濱市土地儲備中心之邀，真的有機會實現了重走學府路的夙念，用學府路曾經給予的精神力量參與到學府路的規劃設計中。憑借對學府集中這個學府路最大特征的感受和體會，根據在學府路上生活過的了解大學區域需求的體驗，在學府路、科研路、征儀路和躍興街圍合的原黑龍江省農科院科研地塊項目中，規劃出以“學府智谷”為主題的產學研居商互為融合的新型學府社區。這項規劃設計解決了土地的強度分析、規劃的布局形態和資本的投融測算等基本問題，為該地塊最佳出讓條件的設定提供了技術數據和功能依據。這片曾經的郊野土地，現在已經成為學府路上的一個代表性街區，學府路上的學子們畢業后可以繼續在這塊土地上創新創業、成家立業和安居樂業，給學府路不斷注入新鮮的知識動力和活躍的思想活力，為東北地區的全面振興添磚加瓦。學府路曾經目送著許多像我一樣的寒地青年遠行他鄉去追尋自己的理想，學府路今天正以同樣溫暖的胸懷擁抱著游子的回歸，流露出歡天喜地的微笑，綻放出中國崛起的喜悅，共同迎接中華民族新時代的再出發。

小時候經常聽到長輩們的叮嚀：你還小，今后的路還很長也很寬。的確，人生之路漫長而寬闊，只要我們時刻努力著，長度寬度的量值才有著存在的意義;同樣，街區之路延展和開闊，只要道路保持通衢著，交通連接的指標才有著實在的價值;城市繁榮之路理所當然如此，只要生活在其中的人民幸福著，城市發展的故事才有著贊美的評語;國家進步之路就更是如此，改革開放40年中國老百姓的物質生活獲得極大提高和精神生活得到極大豐富，中國共產黨領導全國人民踔厲奮發和砥礪前行，真正將國家引領到一條通往興旺發達的康莊大道，中國發展的模式才能在全世界范圍內獲得著歌頌的贊譽。回首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中國的進步前行，回望改革開放以來哈爾濱的飛速發展，學府路的變遷還只是哈爾濱奮發圖強的一個案例和一處縮影，還只是中華民族復興航程上的一片浪花和一抹風景。今天的地鐵已經貫通了整個的學府路，六個地鐵站點的設置使走過學府路已經被駛過學府路的新概念所更新，今后的路還很長也很寬，學府路必將以不斷刷新顏值的傲人身姿將自己奉獻給前進的新時代。走過的曾是牽腸掛肚的學府路，駛過的將是夢寐以求的新世界。

責任編輯 ? 韋健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