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作是一種水到渠成的過程

鄧明靜

其實，此時距離我寫《觀音像》已經一年之久，而我似乎像才剛剛明白它。

寫《觀音像》的時候，我沒有思考太多，只是自然而然的把我這些年所感受到的一點一點描繪出來。寫完《觀音像》之后我覺得意猶未盡，又寫了一些零散的片段，后來這些片段被我整理，寫進了《村莊與鳥巢》中，其實我覺得，《村莊與鳥巢》的調子明顯比《觀音像》要明朗了許多，像它一點詩意的序。

一年前的我，可能和大多數讀過《觀音像》的人一樣，覺得這是一點有關于我孩童時期的美麗回憶，而如今再看，《觀音像》的細節是和美歡暢的，而基調是略顯憂傷的，它的背后，分明是有我這些年略感屈辱的壓抑和殘存自由的掙扎。其實具體到人生哪個節點，我都沒有撕裂的痛，但又不得不承認，在我過往的二十多年里，確確實實有那樣一點隱秘而宏觀上的成長傷痛體驗在時時撩撥我，提醒我，它就隱蔽在細小的情感里，隱隱作痛。

可以說，如果不是《觀音像》，我根本無從知曉這些，孩童的失意，學生時代的教育壓抑，當然，以及隨之出現的令人欣慰的，努力喚醒的野性和勇氣。

寫作很好，它帶我去尋找這些年來隱藏在瑣碎生活下的不曾發聲的真實。我把自己從一段一段的故事中剝離出來，拋開那些繁雜的干擾，再重新將自己安置回去，就這樣慢慢走進我內心深處那些復雜的感情里，尋找真正的自己。盡管這些真實往往并不那樣光鮮亮麗，甚至喪失優美，但它不斷指向真實基礎上的人性的復雜，它或許關乎自由，關乎尊嚴，關乎自我認定。

有人說寫作是一個人在茫茫大海中艱難行駛，我倒覺得寫作是把自己放在顯微鏡下仔細觀察，需得下狠手，將自己解剖干凈，邊邊角角都不放過。

記得曾有人問我，寫作的素材和靈感大多是來自于生活還是閱讀，那時我才恍然意識到，我的文章，幾乎無一例外全部來源于我真實的生活，以及真實生活里的真切體會與感情。我曾經寫過幾篇小說，但都以失敗告終了，我承認我不是一個擅于“編故事”的人，甚至也早已習慣了第一人稱的表達，每篇文章都好像有點兒自敘傳的味道，都像是一個人在自說自話，咬著肺腑里的每一段腸子。

但其實越寫便越會發現，依靠寫作獲取真實也實在是件虛妄的事，真實無限深遠，又不斷被生活的隱瞞性所掩蓋，但不可否認的是，它至少給了我們一個探索真實的方式，又在這種尋找里不斷獲得直面的勇氣與表達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