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才女鄙視鏈

有兩夏子

自古文人相輕，到了民國才女這里，直接形成一條鄙視鏈——冰心看不上林徽因，張愛玲看不上冰心，楊絳看不上張愛玲……

林徽因與冰心

林徽因才貌雙全、心直口快又要強(qiáng)，很難和同性交朋友。雖然她家的客廳很有名，但來往的大多是男人。

1933年9月，冰心發(fā)表了小說《我們太太的客廳》。小說中的太太是個花里胡哨的社交名媛，被懷疑是在影射林徽因;先生啥事都聽太太的話，他們有個五歲的女兒叫“彬彬”——林徽因五歲的女兒梁再冰平時被喚作“冰冰”。

小說中的客廳也在北平，客人有科學(xué)家陶先生、畫家兼詩人袁小姐、梳著中分頭的詩人、有兩道短須的文學(xué)教授、瘦瘦高高的哲學(xué)家、圓臉的政治學(xué)者、外國閨蜜露西等。這些角色的某些特征，和林徽因家的客人莫名相似。

這就算了，小說中的太太是姨太太生的庶女，而林徽因的母親是林長民的續(xù)弦，因為這篇小說而被有些人誤以為是姨太太。這就有故意抹黑的嫌疑了。

最逗的是，這篇小說發(fā)表在天津的《大公報·文藝副刊》上，排在小說旁邊的正好是林徽因的詩歌《微光》。而林徽因家的客人之一沈從文，正好在幾天前成為《大公報·文藝副刊》的編輯。他不僅參加了客廳沙龍，還把年輕作家蕭乾也帶進(jìn)去了，然后就遇到這篇引起爭議的小說，不知他的心理陰影面積有多大。

這篇小說刊登后，圍觀群眾紛紛對號入座，林徽因直接送給冰心一壇山西陳醋。1992年，冰心接受采訪時表示：“《我們太太的客廳》那篇，蕭乾認(rèn)為寫的是林徽因，其實是陸小曼，（她們家）客廳里掛的全是她的照片。”但她又猶豫了，緊著說不要發(fā)表。雖然冰心本人這么說了，但這篇小說真的很容易引起誤解啊。

和冰心的含蓄不同，心直口快的林徽因曾直接表示過對冰心的鄙視。

抗戰(zhàn)時期，大批知識分子遷居昆明。林徽因夫婦和冰心夫婦在昆明的住所很近，雙方卻沒往來。后來，宋美齡邀請冰心去重慶婦女指導(dǎo)委員會文化部工作，冰心請求幫忙解決搬家問題。對此，林徽因很鄙視，她給費正清、費慰梅夫婦寫信說：“朋友‘Icy Heart卻將飛往重慶去做官，她全家將乘飛機(jī)，家當(dāng)將由一輛靠拉關(guān)系弄來的注冊卡車全部運走，而時下成百有真正重要職務(wù)的人卻因為汽油受限而不得旅行，她對我們國家一定是太有價值了！很抱歉，告訴你們這么一條沒勁的消息！”

這封信是用英文寫的，后來梁從誡將它翻譯成中文，收入《林徽因文集》。“冰心”寫作中文時，大家都能聯(lián)想到“一片冰心在玉壺”，寫成英文就只是“冰冷的心”了，一點詩意都沒。雖然大家一眼就能看出“Icy Heart”指誰，但梁從誡就是故意不翻譯這個詞。

后來林徽因一家離開昆明，搬到四川李莊。梁思成和林徽因都飽受疾病折磨，梁思永也是舊病加新病。

為幫梁家渡過難關(guān)，傅斯年向中央研究院代院長朱家驊寫信求助，讓其爭取政府補(bǔ)助。信中提到林徽因時，他特意說：“其夫人，今之女學(xué)士，才學(xué)至少在謝冰心輩之上。”林徽因了解事情經(jīng)過后，寫信感謝傅斯年，說：“尤其是關(guān)于我的地方，一言之譽可使我疚心疾首，夙夜愁痛。”雖然想被夸贊，但被這么大刺剌地直接對比，林徽因還是有點不好意思的。

蘇青與冰心

和林徽因比起來，張愛玲和蘇青的諷刺簡直太扎心。蘇青嫌冰心丑人多作怪，說：“從前看冰心的詩和文章，覺得很美麗，后來看到她的照片，原來非常難看，又想到她在作品中常賣弄她的女性美，就沒有興趣再讀她的文章了。”說白了，她不是嫌冰心丑，而是三觀不合，讀冰心的作品覺得矯情。

徐志摩遇難后，冰心給梁實秋寫信說：“人死了什么話都太晚，他生前我對著他沒有說過一句好話，最后一句話，他對我說的：‘我的心肝五臟都壞了，要到你那里圣潔的地方去懺悔！我沒說什么，我和他從來就不是朋友，如今倒憐惜他了，他真辜負(fù)了他的一股子勁！談到女人，究竟是‘女人誤他還是‘他誤女人也很難說。志摩是蝴蝶，而不是蜜蜂，女人的好處就得不著，女人的壞處就使他犧牲了。”

從字面上理解，就是冰心站在道德制高點，把徐志摩、林徽因、陸小曼等人評判了一番，認(rèn)為徐志摩是被女人害死的。萬萬沒想到，冰心被徐志摩生前寫給陸小曼的一封家書打臉了。徐志摩去北平看望重病的老師梁啟超，順便去清華大學(xué)拜訪朋友，“晚歸路過燕京，見到冰心女士，承蒙不棄，聲聲志摩，頗非前此冷傲，異哉”。說好的“他生前我對著他沒有說過一句好話”呢？大概這就是蘇青所謂的“賣弄”？

1945年，張愛玲發(fā)表文章《我看蘇青》，里面寫道：“如果必須把女作者特別分作一欄來評論的話，那么，把我同冰心、白薇她們來比較，我實在不能引以為榮，只有和蘇青相提并論是我甘心情愿的。”這種“我不屑跟她比”的狂霸之氣，讓冰心怎么接招？

楊絳與張愛玲

張愛玲雖很霸氣，但也免不了被嘲。

楊絳去世后，她的朋友鐘叔河公開了她生前的親筆信，其中一封提到了張愛玲，“我的外甥女說張愛玲死要出風(fēng)頭，故意奇裝異服，想吸引人，但她相貌很難看，一臉‘花生米（青春痘也），同學(xué)都看不起她。”

但也不能看顏值評價人，她接著寫道：“我說句平心話，她的文筆不錯，但意境卑下。她筆下的女人都是性饑渴者，你生活的時期和我不同，你未經(jīng)日寇侵略的日子，在我，漢奸是敵人，對漢奸概不寬容。‘大東亞共榮圈中人，我們都看不入眼。”

其實張愛玲的文筆非常優(yōu)秀，這是毋庸置疑的，但楊絳經(jīng)歷過抗戰(zhàn)時期，在淪陷區(qū)的生活讓她非常痛恨侵略者。所以，張愛玲和漢奸結(jié)婚，還寫這種題材的小說，讓楊絳非常反感。

這些話只是楊絳私下說說而已，萬萬沒想到被公開了。這下好了，全世界都知道楊絳才是站在這條鄙視鏈頂端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