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建東
正德十六年(1521年)十二月,驛道上塵煙滾滾,一輛載著欽犯的囚車由士兵押送,日夜兼程地從湖廣奔向京城。
那個欽犯的刑枷上貼著封條,看模樣是個十四五歲的官宦子弟,他的臉色略帶焦慮,但仍遮掩不住一絲喜悅與激動。
早些時候,年僅31歲的明武宗在南巡金陵的途中病逝,沒有留下子嗣。臨終時,他采納內閣首輔楊廷和引《皇明祖訓》的建議,立下遺詔在各地王子中選出一位繼承大統,并規定“先抵京者接帝位”。
這道密旨傳到湖廣安陸府(今湖北省鐘祥市)的興王府,上下一片歡騰,盼著剛登王位的朱厚熄再接再厲,幻化成龍。朱厚熄是老王爺朱祜杭的長子,由蔣妃所生,眉清目秀,溫文爾雅。他也有雄心壯志,可安陸府距京師有千里之遙,沿途遍布崇山峻嶺、急流險灘,再加上當地官吏迎來送往,勢必耽誤進京時間。
朱厚熄苦無良策,正在發愁之際,國子監祭酒嚴嵩前來求見,呈上楊廷和寫的一封密信。原來,楊廷和與“嗜詩書,絕珍玩,不蓄女樂”的老王爺性情相投,得知老王爺家教甚嚴,時年14歲的朱厚熄不但飽讀詩書,而且頗有氣度,是再合適不過的“帝王”人選,于是有意扶他繼承大統,因此密派嚴嵩與他商討進京事宜。
嚴嵩獻策道:“為免耽誤進京時間,還要委屈小王爺假裝欽犯,這樣才能避人耳目,不過略吃幾日苦頭,帝位非您莫屬!”朱厚熄覺得此計甚妙,朝中又有楊廷和鼎力相助,只要能登帝位,風霜勞碌又算得了什么呢?于是立刻拍板。
不過,蔣妃愛子心切,怕朱厚熄在囚車里飲食不便,忙令府內名廚連夜趕制小王爺進京路上所吃的飯菜,既要便于攜帶、易于存放,又要美味可口。幾位廚師苦搜枯腸,從一道極普通的民間菜肴“糯米豬肉灌腸”中得到啟發,將精瘦豬肉、魚肉、板油一起剁成肉泥,加上綠豆粉及各種調味作料,外面再裹一層雞蛋皮,滾成長條狀,蒸熟后切成薄片,整整齊齊地碼在圓盒里。朱厚熄品嘗后連聲叫好,說:“有這道菜墊底,怎么也能撐到最后!”
翌日,東方天際剛露一絲微亮,朱厚熄就辭別諸位親人,登上囚車,在士兵的“押送”下火速前進,一路暢通無阻,果然捷足先登。
在楊廷和等朝臣的擁戴下,朱厚熄于紫禁城太和殿舉行登基大典,改年號為嘉靖。而其他王子前呼后擁地姍姍來遲,只好俯首稱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