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人類學視角看薩滿文化與東北民樂之間的關系

[摘 要]以人類學視角看薩滿文化與東北民樂之間的淵源關系，是筆者將人類學、薩滿文化、東北民樂作為主要內容，從全新視角探索、研究薩滿文化的深刻內涵的一種嘗試。薩滿文化作為一種原始宗教信仰的衍生文化，其歷史發展源遠流長，講究萬物有靈，崇尚自然，并將其視為該種文化的思想核心。身為一種原始宗教信仰，薩滿文化一直存在于漫長的人類社會發展中，在人類思想文明里擁有不可替代的地位。從地理位置上來講，薩滿文化主要存在于亞洲的東北部，但在世界各個地方都有其傳播和發展。

[關鍵詞]東北民樂;薩滿文化;人類學角度

[中圖分類號]J607"[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7-2233（2019）03-0050-03

一、薩滿文化與東北民樂關系的研究現狀

所謂人類學，就是指從歷史發展的角度對人類和人類文化進行研究的科學，其研究范圍包括人類起源和種族劃分，社會構造以及物質和精神生活等各個層面的變遷過程[1]。也可以認為人類學即人類自然發展研究史，包含對文明和野蠻民族的研究，有史和史前時代的研究。

達爾文以為人類的音樂天才是由其動物祖先而得，因為雌雄淘汰使動物須利用其聲音以引誘異性。音樂能引起仁慈、戀愛、優勝之感及好戰的心，因此人類為音樂所動宛如回復于久遠以前的感情和思想狀態一樣。這些感情思想原系潛伏的，為我們自己所不覺且不明其意義。人類學的目的就是將已被破壞和已經消失的內容進行重建使其復原;其中為了讓后人了解歷史中的人類行為，人類學對人類歷史中已經消逝的人類行為進行考證，以供后人研究。

在薩滿文化中有許多造型藝術的流傳，這些造型藝術成為了民族文化中的寶藏。尤其在薩滿歌頌神靈時使用的歌詞和舞蹈，其文化價值不可估量。許多如詩般動聽的神歌歌詞和美妙的舞蹈，在東北亞和北亞地區廣為流傳。其中一些神歌舞蹈已被列為世界文化藝術。學者通過對薩滿文化中藝術造型的研究，取得了重大成就。在劉桂騰的《滿族薩滿樂器研究》這一作品中，將薩滿樂器進行了科學歸類，一一闡述其制造過程，對其特征和象征意義都做出了分析研究，此外，在該作品中，還詳細講述了薩滿樂器產生的民俗背景及其在薩滿文化中的地位與作用。

二、研究的內容

以音樂角度對人類學進行探討研究是近五十年以來的論題，同時也是人類音樂思想發展過程中的重要轉折點，這個發展的動力就是人類學，它關注事物的思維、研究事物的方式、解讀事物的角度、分析事物的手段、審視事物的立場，最終認識事物的和宗旨，從而影響人類發展史中的音樂活動[2]。音樂人類學主要對現今流傳的音樂和存在的音樂現象進行研究，口頭傳統是其人類學的普遍關注。音樂人類學的研究對象包括人類發展歷程中所有的音樂和音樂文化活動，其目的就是通過研究文化和音樂兩者之間的關系，發現人類、人類行為和音樂表現三者之間的互相影響作用，換言之，音樂人類學將著眼點放在研究音樂現象背后改變人類行為的思想觀念，通過音樂現象來反映音樂在人類生存史中的意義和作用。

從人類文化學視角去研究薩滿文化與東北民族音樂之間的關系。人類學一詞，起源于希臘，是一種對人進行研究的學科。1501年，在德國學者亨德的《人類學——關于人的優點、本質和特性、以及人的成分、部位和要素》這一作品中，人類學這個名稱第一次出現，那時的人類學還是指人的體制構造。隨著科學的不斷發展，人類學內涵也不斷豐富，目前人類學涵蓋了自然、社會和人文等多種科學內容。人類學包括人類生物性及文化性研究和人類特質起源及變化研究這兩個研究主題。人類學研究的基本問題包括：如何對智人進行定義、現代智人的起源、人類依據什么做出行為反應、人類有哪些體質特征、人類不同群體之間存在差異的原因以及智人在人類發展史中如何對社會和文化產生影響等等。那么人類不同群體之中的變異與差異和人類學中關于人類的生物性和文化性的方向性研究，正是筆者要研究的主要內容。

從人類文化學的角度來看，薩滿文化的特征，其一，它保持著“原生態”，一直未進入“成年期的”原始化，從生物學的角度來講，薩滿文化是人們生病本能的釋放——生命沖動;其二，從文化生產的角度來講，生命沖動的外化，彰顯出獨特的藝術特征和審美趨向，如神秘色彩、風格粗礦，形式粗糙。

三、薩滿文化對東北民樂多樣性文化特征的影響

眾所周知，地域的不同，是產生人類群體變異和差異的主要因素。而這種變異和差異又表現在政治、經濟、文化等諸多方面。本文著重研究地域不同而產生的文化差異，及由此出現的文化的多樣性和地域的特殊性。音樂作為文化特性的標志和文化傳承的特殊載體，有著不可替代的功能。

（一）環境的差異對音樂文化生態有著重要影響。比如薩滿音樂，就屬于地域差異所產生的特殊音樂表現形式。薩滿音樂源于薩滿教，薩滿教又主要分布于我國東北地區。因此，薩滿音樂屬于宗教音樂范疇，它起源于原始氏族社會化的圖騰崇拜和巫術。是有薩滿信仰的人群求神、祭祀時所使用的一種融樂、舞、歌三位一體的音樂形式，以神歌配鼓點作為標志，俗稱“跳神”。通常用于大型的宗教祭祀活動，分為人唱歌神的歌或神唱給人的歌兩種音樂題材，多為祈求和祝愿。

由于宗教活動需要，音樂是否悅耳，似乎不是薩滿的追求。宏大而嘈雜的鼓和鈴聲幾乎占據了薩滿音樂的全部。因而，薩滿宗教跳神儀式中音樂的旋律比較單一，但鼓樂具有多樣性，在跳神活動中有特別重要的作用。

對于薩滿文化來說，薩滿音樂是十分重要的，這體現在薩滿音樂的基本特征上，“中國音樂學家在研究薩滿音樂時，逐漸引進音樂人類學的研究方法，開始從文化角度對薩滿音樂進行研究和分析。”相關研究的重要著作有：劉桂騰著作的《滿族薩滿樂器研究》及《單鼓音樂研究》，劉桂騰、石光偉和凌瑞蘭合著的《滿族音樂研究》等。重要的論文有：烏蘭杰的《蒙古族薩滿音樂》、包·達爾汗的《論“安代”歌舞與蒙古博教音樂間的親緣關系》、其那爾圖《論達斡爾族的薩滿音樂》、曹允貞《巫堂歌曲與雅德根歌曲的比較研究——漢城、齊齊哈爾兩地薩滿歌曲采風收獲》等。

（二）另外一個薩滿音樂保存的重要載體便是近年來頗受關注的滿族說部。滿族說部的音樂內涵是十分豐富的，大到音樂體制、小到具體的曲調曲牌的運用，演唱技巧。從某種意義上說，滿族說部的音樂是滿族音樂之大全，滿族說部音樂的知識量足可以開辟一個學科。而目前只是收集、整理、資料介紹階段，也就是說滿族說部在音樂方面的學問、價值和貢獻還沒有得到真正意義上的研究，還沒有上升到理論的高度，需要開拓的領域十分廣泛。其實無論從音樂學的角度，還是民族學、民俗學、宗教學等學科的角度上看，音樂是開啟滿族說部研究的另一扇大門，從活態傳承的角度上看，音樂是滿族說部活態傳承中不可或缺的手段和形式。

然而，在滿族說部中很多處明明寫著唱出來的歌，卻只有詞，而沒有曲譜，即“無譜之歌”。大量的民歌都沒有全面地傳承下來。眾所周知，音樂是由聲樂之“歌”，即指有歌詞的演唱和器樂之“曲”，是指用樂器進行的演奏兩大部分組成。由于無譜的客觀現實使我們不能對曲調——這一音樂的靈魂進行旋法、調式、調性等多方面的具體技術做直觀分析。十分令人遺憾，我們的研究大多數只能局限于音樂“論說”的層面。本課題從人類學田野調查的角度出發，進行實地的考察研究，與薩滿教的薩滿、薩滿音樂的傳承人零距離接觸，傾聽他們的講述，品味他們的生活，聆聽他們的歌唱，以便掌握第一手資料，為深入研究薩滿音樂做好準備。

（三） 薩滿音樂的影響與發展，對北方和東北的一些音樂、曲藝和地方戲的表演形式產生了巨大影響。

薩滿神歌的表現形式，源遠流長。現在我們國家的東北民間戲曲藝術和北京的子弟書、東北大鼓，其藝術起源都可以追溯到薩滿神歌的原始風貌[3]。

東北地方戲劇“二人轉”，也叫“蹦蹦”，是東北民間音樂的主要戲劇表演方式，自誕生以來，迷醉了東北黑土地上千千萬萬的農民，給他們帶來了生活中的快樂、情感上的寄托和對未來的期望。千百年以來，薩滿神曲始終唱響在遼闊的東北土地上，陪伴滿族祖先在東北山水之間繁衍生息，代代傳承。薩滿中的牛河梁女神祭祀儀式是薩滿跳神的起源。最開始薩滿活動由一男一女組成，東北“二人轉”和東北秧歌之中的丑、旦兩個角色也是基于此產生。“二人轉”繼承了薩滿音樂的靈魂和薩滿舞蹈的精髓，所以“二人轉”的音樂和舞蹈之中，都有濃烈的薩滿精神的體現。“二人轉”音樂中不少結構體式也是受薩滿祭祀活動啟發得來。

“二人轉”的音樂和舞蹈從薩滿跳神那里繼承、模仿了一些表現手法，從而創造了自己獨具特色的戲劇表演形式，這種全新的表演形式可以讓僅有的兩個角色對形形色色的人物形象進行模仿表演，這在其他大規模舞臺戲劇表演中無法實現。“二人轉”中丑、旦兩個角色跳進和跳出的表演形式是對薩滿跳神儀式中神仙鬼怪各種形象附體后回歸現實的模仿表演，突出了丑、旦兩個角色在“二人轉”表演中的個體作用。“二人轉”脫離薩滿跳神活動，以自己的表演方式進行表演和發展已經有兩百多年，其音樂繼承了薩滿音樂精髓，并加入東北歷史文化的靈氣與活力，不斷獲得新發展，創造新輝煌。

薩滿文化在民族融合過程中，被漢族等其他民族借鑒，借鑒的過程就是不斷“現代文明”的過程，東北民樂、二人轉、地方戲等，都不同程度的打上了薩滿音樂的印記，因此，東北民樂也都普遍的顯示出自由活潑、豪放粗礦的特征。

四、薩滿文化與東北音樂藝術的融合

由于滿漢文化的融合，現在滿族說部能用滿語講唱的已經極為罕見，大多數用漢語，以說為主。為了使滿族說部、薩滿神話流傳的更具有廣泛性，二者進一步的融合及創新將是滿族文學領域的一次突破。

薩滿文化是一種世界性的原始祭禮文化，它產生于原始母系氏族社會的繁榮時間，積淀了先民們創造并傳承下來的諸多文化成就。有著廣泛的群眾性、包容性、綜合性、廣博性。曾在東北亞、北美、北歐等地區多民族世代信仰，全民信奉。滿族及其先民自古以來傳承著這一古老的祭禮文化，完整的保留了圖騰崇拜、自然崇拜和祖先英雄崇拜的祭祀禮儀活動，堪稱人類文化的“活化石”。

薩滿祭祀為家族傳承，表現形式均體現了鼓樂之聲，群舞之美的藝術價值。薩滿在主持祭祀的同時，也是薩滿神話和薩滿禮儀的傳人。

滿族民間說往往以本民族或家族歷史上某個英雄人物的傳奇性個人經歷為主線，同時還包含了大量的薩滿神話，原汁原味而濃墨重彩的向我們展示了歷史上滿足人民在治理北疆，保家衛國過程中所創立的豐功偉績。

滿漢融合之后，滿族薩滿文化幾乎瀕臨失傳，因其傳承是以家族為單位，在傳承上具有局限性，目前只少部分家族保持并傳承者薩滿文化，而薩滿講述烏勒本更是微乎其微。為了使滿族說部中“窩車庫烏勒本”（薩滿神話）更加的引人入勝，流傳的更久遠、更廣泛，因此薩滿神話與滿足說的融合，創新是極其必要的。

例如：在吉林市滿族博物館中，展演的融合了薩滿神話和滿族說部藝術的作品《五輩太爺掌劈狐貍精的故事》，講述錫克特里家族的薩滿把本家族的窩車庫烏勒本用滿語進行演唱。該作品通過“表演唱”的方式來講述和表演薩滿神話，突破了傳統說部講與唱的固定表演形式，對劇情加入了戲劇表演，在繼承傳統滿語講唱的同時，配上漢語解說的旁白功能，在傳統藝術形式未被改變的前提下，結合時代特征對作品進行了藝術創新。這種創新嘗試，給藝術作品增加了靈氣與活力;換言之，除了薩滿祭祀活動和滿族說部講唱，薩滿神話擁有了新的表現形式。

為達到提升作品藝術效果的目的，曾不斷調整滿語演唱和旁白解說的順序。最后的實踐表明，滿語演唱和旁白解說二者之間并不存在明確的先后之分。在開場旁白的解說中，使用漢語來交代故事背景就對作品前面的歌詞大意進行了解釋，與此同時自然而然引出說部表演者，達到了滿語演唱和旁白解說完美結合的效果。

在對滿語演唱和旁白解說進行有機結合的同時，要將藝術作品整體的音樂性和詞曲結構共同納入結合范圍。本作品中，因調整不當多次出現了如一段詞出現在兩段體中和兩句詞只有一句曲等詞曲結構不統一情況，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的產生，作品中有些部分要按照先演唱表演然后再進行翻譯解說的順序來表演。

為達到提升舞臺效果的目的，表演者經常在旁白解說時利用手中道具伴奏進行走場表演。

為達到展現作品圓滿性的目的，在作品最后的結束語通常使用滿語和漢語的同期聲，一方面使整部作品達到了圓滿充實的效果，另一方面也獲得了專家學者和社會各界對滿族說部文化傳承與創新的贊譽。

五、薩滿文化與東北民樂的現實意義

首先，進一步開發和發展薩滿文化產業，創辦民俗文化旅游事業，開展各類文化遺產展覽活動，使薩滿文化的藝術性及地域文化的獨特性得到充分展現。只有這樣做，才能促進東北文化發展、傳播，擴大東北的影響力，才具有現實的積極的意義。東北振興老工業基地，是黨中央國務院的英明戰略決策，高校的科研工作者必須不遺余力地給予配合和支持。

其次，加強對青少年開展薩滿文化的價值解讀工作。薩滿文化在學術、信仰和歷史等方面都具有重要研究意義。“薩滿文化集北方古老民族的史前哲學、自然科學、文學、醫學、歷史及民俗藝術等多種文化科學成就于一身”，在尊重其他民族風俗文化的同時保留了本民族的文化特征，是社會文明的重要組成部分，在價值觀念方面也被社會各界廣泛接受和認可。

最后，在學校教育中重視薩滿音樂文化教育。最近幾年，隨著新課改的實行，我國音樂教育領域獲得新的發展機遇，繼本世紀初關注音樂教育問題后，音樂教育工作者對學校中的民族音樂教育問題再次引起重視。

現今社會中，薩滿文化藝術的傳承與發展問題是一個需要被長期關注的社會文化問題。面對傳承過程中的種種困難，在加大政府投入和政策支持、呼吁學者號召的同時，引導社會大眾用正確的認知和態度面對薩滿文化才是傳承和發展該種文化的關鍵。

目前在我國東北，多是以漢族為主的多民族聚居地，隨著薩滿精神在社會文化中不斷融合，薩滿音樂文化也逐漸滲透到各民族的民族文化中。在千百年的歷史發展變遷中，有些文化已經失傳或逐漸消逝，但身為人類社會文明和中華民族音樂的重要組成部分的薩滿文化，憑借其獨特的藝術魅力，會在人類社會發展史中永久流傳。

注釋：

[1]譚靜欣.薩滿儀式音樂功能淺析[J].理論觀察，2017（11）：164—166.

[2]趙鐵鋼，廖東升. 試談薩滿文化的變遷與音樂的蟬變[J]. 北方音樂，2014（08）：10—11.

[3]王曉東.滿族薩滿音樂與東北二人轉的親緣關系探析[J].長春大學學報，2016，26（07）：108—112.

（責任編輯：崔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