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白鷺的身份確認（外一首）

西窗竹

那么多白鷺。我是羞于表達的一只

慘淡無光的白，卻不甘心埋沒

在聲線上做文章，強硬的發聲總被溫柔

冒領

在羽翼上下功夫，無非是把白染成灰，灰

染成黑

再多的色彩，都屬于春天

撼不動一片莊園一棵樹一朵簇擁色彩的

花枝

把風霜的黑描寫成神的恩賜

躲避一場雨水和夜露，將這塵世的黑據

為已有

不洗去，便真的只屬于我了，包括黑夜的

黑和風霜的黑

握緊它，就握緊了不同眾人的命運

被孤立，被遺忘，被成片成片的白不斷

輪空

眾鳥高飛盡。沒有什么能證明我

我所保留的或變異或被遺棄

就連血統也失去了高貴的天性

黑洞洞的槍口瞄準我，能擊中我的也只

有這黑了

感謝神，我要歌頌這無邊無際的孤獨和

寂靜

歌頌這無須填充和清理的塵埃、風霜和

土地

歌頌它們——視野之下被埋沒的一切

存在

投身一只容器，用羞于表達的白

盛下浮游的黑、下沉的黑，以及白羽箭

矢上

尖銳失聲的黑

一定還有什么未現形

落日中沒有飛鳥

晝夜交替的天空

一些事物逐漸消隱

在此之前，它們存在如同虛設

摸出隨身攜帶的鄉音。以掌心為鏡

田野和村莊在混凝土邊緣明滅

他試圖越過人群，走進荒蕪小徑的留白

在一堆科屬陌生的植株中認養一片

夜色，叫出幾朵野花的乳名

但是河流，將自己包藏在繭中

就像土地一寸寸吞下泥和水

埋沒在光鮮的樓盤下，拒絕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