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fù)仇海東青

侯曉琪

當(dāng)萬鷹之王海東青遇上空中的另一方霸主大天鵝，一場爭斗由此掀起，背后的秘密也在慢慢揭開……

萬鷹之王

烏音王爺?shù)母镒罱隽思质拢慨?dāng)夜幕降臨，就有一只鷹飛到大殿屋脊上歇腳。為御夜寒，也為了保護(hù)犀利的鷹爪，它會在王府的鴿舍附近截一只歸巢的鴿子，用兩爪握著墊在身下替自己暖足。天亮后，它才會放了鴿子，展翅遠(yuǎn)去。王爺打小喜歡玩鷹，是半個內(nèi)行，聞聽后趕去一瞅，不禁失聲驚呼：“海東青！這是海東青！”

海東青是矛隼的變種，萬里無一、神俊無比，號稱萬鷹之王，而王爺之所以驚喜異常，還另有原因。王爺?shù)念I(lǐng)地內(nèi)有個天鵝湖，湖中有種蚌，能生出寶貴的珍珠。每年到采蚌取珠季，王爺都要帶人向湖神獻(xiàn)上豐厚的祭禮。盡管這樣，因為湖深水寒，許多采蚌人都有去無回;僥幸回來的，也不過采些小蚌，取不出有價值的好珠。

不過，有種方法，能獲得價值連城的珍珠——天鵝湖是天鵝遷徙的必經(jīng)之地，每年春末，天鵝都要在此小憩補(bǔ)食。只有健壯的大天鵝才能潛到最深的湖底，捕到最大的蚌。吞吃蚌肉時，它們會把珍珠一起吞進(jìn)嘴里，只要及時把它們捕下，就能從天鵝嗉囊中剝出大量頂級珍珠，而敢捕大天鵝的，只有海東青。

為了養(yǎng)蚌取珠，一個月前，王爺就不惜扒河放水，擴(kuò)大湖面。如今又有海東青現(xiàn)身，可謂萬事俱備。可怎么把鷹弄到手呢？王爺正苦思冥想，這時有下人來報：“王爺，死牢里的阿嘎說他有辦法。”

那阿嘎是何人？原來半月前，有人身懷利刃試圖混入王府，被捉后受盡酷刑，卻只說自己叫阿嘎，一時迷路才誤闖了王府。王爺一怒之下，就將他打入了死牢。

抓鷹心切，王爺沉吟片刻，便道：“讓他試試。”

阿嘎的計策很簡單：他先在屋脊上鋪了一層暗藏倒鉤的毛氈，再給王府的鴿子套上堅韌的絲網(wǎng)。果然，當(dāng)海東青再次捉鴿過夜時，它的利爪被絲網(wǎng)鉤住，而毛氈中的倒刺又掛住了絲網(wǎng)。海東青掙脫不開，被活捉了。

王爺獲鷹后喜不自勝：“爪如瑩玉，瞳如青水，果然是絕世好鷹，就叫它大青吧！”言罷，他又盯著跪地待賞的阿嘎，陷入思索。

王爺也知道自己向來行事兇殘，暗中有不少人對他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后快……他思量半晌，說：“看得出你是馴鷹高手，大青就交給你照看。不過，為防你日后心懷不軌，本王必須對你先行防范。來人，將他拉下去，打折雙腿、夾碎一只手腕，留給他一只手馴鷹就夠了。以后未經(jīng)召喚，不許他出現(xiàn)在本王三步以內(nèi)。”

有傷天道

阿嘎傷還未痊愈，就忍痛開始訓(xùn)練大青。據(jù)暗中監(jiān)視的下人回報說，阿嘎馴鷹神速，對大青也極為恭敬。每次喂食時，他都先把食物放在唇間一吻，才往空中一丟。大青也不愧是萬鷹之王，眨眼間，食物就被它在空中追截吞下。

王爺大喜：“眼下已有天鵝歸湖，我們明天就去湖邊獵鵝！”

第二天，一行人簇?fù)碇鯛敚坪剖幨巵淼胶呌冢@是天鵝飛返的要津，可當(dāng)空中出現(xiàn)天鵝的蹤影時，大青卻無動于衷。

見王爺面色不善，阿嘎說：“王爺，天鵝也是空中一方霸主，強(qiáng)者間最懂忍讓，不到萬不得已，大青絕不會與對方殊死相搏。”

王爺惱了：“要是這樣，我養(yǎng)它何用？我要的是珍珠，明白嗎？”

怕王爺對大青不利，阿嘎只得說：“那就先刺激刺激它吧！”阿嘎請王爺下令，讓隨行的衛(wèi)隊用箭射下了兩只小天鵝。小天鵝的嗉囊內(nèi)并沒有珍珠，阿嘎借用刺鵝錐，取出鵝腦后，在唇邊一吻，再喂給大青。大青吃了鵝腦，食髓知味，果然望著空中的鵝影顯出躍躍之態(tài)。

終于，有只健壯的大天鵝從遠(yuǎn)處飛來。阿嘎一揚(yáng)臂，大青騰空而起，越飛越高，很快不見了蹤影。眾人正驚異，突然有個黑點(diǎn)從天宇急沖而下，正是俯沖下來的大青。

大天鵝猝不及防，被大青用爪掐住了脖子兩端，慘叫著急墜而下。眾人撲上去，殺鵝取嗉，將所得獻(xiàn)給了王爺。望著三顆潔白圓潤的大珍珠，王爺笑道：“哈哈，接著干！”

不到半天工夫，大青殺了三只大天鵝。它越殺越精，甚至能從大天鵝的飛行姿態(tài)上，判斷出其嗉囊內(nèi)有無珍珠：有珠的天鵝因剛吃飽蚌肉，嗉腹脹滿，姿態(tài)笨拙，脖子一弓一弓的;而無珠的天鵝身形矯健，真與之一戰(zhàn)，大青也未必能盡占上風(fēng)。再加上王爺只準(zhǔn)給大青喂有珍珠天鵝的腦髓，幾次下來，大青便對無珠之鵝視若不見了。

阿嘎見狀，很不安：“王爺，大青這樣有傷天道，大天鵝是鵝群中的護(hù)衛(wèi)者，把大天鵝殺絕了，鵝群中盡是老弱病殘，以后遇到天敵，就有亡群之險。天鵝與海東青一樣，都是靈禽，若把天鵝逼上絕路，它們拼死反擊就糟了！”

拼死反擊

王爺不以為意：“自古弱肉強(qiáng)食，天經(jīng)地義。什么拼死反擊，我見得多了。多少賊人想害本王，本王還不是活得好好的？”

正說著，天邊又飛過一只大天鵝。這只天鵝直沖大青而來，挑釁般大叫著。好在大青聰明，一瞧它威猛靈巧的飛行姿態(tài)，就知道它腹內(nèi)空空。這樣的大天鵝，大青也沒把握去招惹。見大青并不出戰(zhàn)，下面又有弓箭手虎視眈眈，那只天鵝囂叫一陣后，無奈地飛走了。

阿嘎實在忍不住了：“王爺，剛才來的是天鵝王！是大青對天鵝群的屠殺，才引出天鵝王要與它決一死戰(zhàn)。王爺，收鷹吧！凡勢不可使盡，不然，‘恃勢者，忽逢大對頭，后果不堪設(shè)想！”

“狗奴才，你胡說些什么？”王爺怒道，“今天若收不夠一口袋珍珠，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喂大青！”這時，天鵝王又來了。大青一眼看出它這次是吃飽了東西，嗉囊鼓鼓的，連撲翅都費(fèi)力。

阿嘎暗叫“不好”，只見大青故伎重演，沖上云天又俯沖而下。天鵝王聽到風(fēng)聲，并不向下疾避，卻猛一翻身，自殺般主動亮出腹部要害。大青收勢不及，一爪抓破了天鵝王的嗉囊。立時，天鵝王凄啼一聲，從嗉囊里掉出了幾塊石子。

原來，天鵝王也看穿了大青的心思，故意吞了石子，好引誘大青出戰(zhàn)。它忍痛讓大青抓破嗉囊，石子掉出后，它就能輕身一搏了。

天鵝王與大青在空中死死糾纏，轉(zhuǎn)瞬間，它們便哀叫著墜落在地。天鵝王肚開腹裂，一命嗚呼，它卻為族群除去了永久大患：大青的利爪被它打折，成了廢鷹。

“哎喲，我的珍珠！”王爺心痛壞了，撲上去正要看大青，阿嘎卻一瘸一拐地?fù)屔锨氨鹆舜笄啵骸巴鯛敚@下你知道憑一腔正氣，弱也能勝強(qiáng)了吧？”

王爺一怔：“什么意思？”

“王爺，你以前為擴(kuò)大湖面，隨心所欲扒開河堤，不知將多少人淹死，我的一家老小也盡在其中。眾人無處說理，我才想進(jìn)府與你討個公道，”阿嘎?lián)狷楅L嘆說，“這大青本是我家所養(yǎng)，我被捉后，它才來尋主的。”

王爺恍然大悟，挑釁道：“你這個半殘的廢物，能奈我何？”

阿嘎愴然一笑：“呵呵，你可進(jìn)了我三步以內(nèi)！”說罷，他突然一口吐出血痰，糊在了王爺?shù)淖笱凵稀Ｅc此同時，阿嘎手一拋，大青閃電般飛起，王爺只覺眼前一黑，左眼就被大青生生啄了出來。

其實，阿嘎喂食大青時，假裝親吻食物，實則是把自己的唾沫吐到食物上再喂給大青，久而久之，形成了條件反射：主人的唾沫所向，就是它的應(yīng)捕之食。

阿嘎和大青被亂棍打死了，但幾天后，王爺也死于眼傷感染。彌留之際，他哀嘆道：“凡勢不可使盡，我明白得太晚了……”

（發(fā)稿編輯：丁嫻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