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的兩種生活

[蒙]策·圖門巴雅爾

一只鷹被拴在墻角，它的眼睛被蒙著。它失去了在湛藍的天空中自由飛翔、呼吸雪域高原涼爽的空氣、俯視白雪皚皚的山頂的自由。現在它在難聞氣味混合的墻角承受并享受著這一切。如果把這只鷹放在雪域高原，那么等待它的或許只有死路一條。它的雙翼已經變得毫無力氣，甚至遜色于蚊蟲的翅膀。

其實鷹的生活是這樣的：

在懸崖峭壁上溫暖的巢里，母鷹最后一次喂飽了它的兩只雛鷹。兩只小鷹擺動著它們稚嫩的翅膀欲試飛。這時母鷹用深黃色的眼睛看了看自己的孩子，然后翅膀一扇，它們賴以生存的巢便掉進了萬丈深淵。它們迅速下降。深淵像猛獸巨大的嘴，貪婪地張開著。一只小鷹用力地扇動它的翅膀，并在瞬間找到了平衡。它看到與它共同生存了數月的兄弟摔到了地面上，粉身碎骨。母鷹停落在峭壁上看清了這一切，然后緩緩地飛去，這次是訣別。就這樣小鷹在殘酷的競爭中戰勝了自己。

生存下來的小鷹在以后的歲月里經歷了生活的種種艱辛。它現在擁有了勇猛、果斷和機智。在數月后它學會了怎樣從深不見底的山澗叼起一只羚羊飛向天空。在生活的殘酷中，它長大了。

若干年后它那雙發著微微藍光的眼睛漸漸失去了原有眼神。它老了。在它的一生中也曾用翅膀把幾個溫暖的巢推下山崖，當然，巢里有它的孩子們。在生命的最后時刻，它用力盤旋著，在湛藍的天空中成了一個小小的黑點。沒有人知道，鷹，這只高貴的動物，它的死也會在天上。

而眼前的這只鷹，依然在蒙住眼睛的黑暗中過著“安逸”的生活。或許在這樣的另類生活結束時它都找不到一個回歸的點。

（離蕭天摘自《特別文摘》2018年第12期 圖/木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