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傳統元素在戲劇海報中的創新初探

喬鴻雁

【摘 要】獨幕劇《菩提青蛇》以神話傳說《白蛇傳》的故事為原型，是一部帶有“釋家” 教育意義的原創小型舞臺藝術作品，并成功申請為2015年度國家藝術基金小型舞臺藝術作品資助項目。本文以該劇的海報作品為研究對象，試圖探尋戲劇語言和海報語言這兩種不同藝術形式之間的轉換，通過對中國傳統元素再創造潛能及對海報中視覺要素的分析，探討傳統元素在《菩提青蛇》系列海報設計中的視覺表現規律及創造性轉化，并從“形”的提煉與再造;“意”的傳承與延伸 ;“韻”的把握與創新三方面進行詳細的論證，進而揭示《菩提青蛇》海報視覺形象的藝術特征及在該劇推廣宣傳中所發揮的重要作用。

【關鍵詞】菩提青蛇;傳統元素;戲劇海報;再創造

中圖分類號：J792.49 ? ? 文獻標志碼：A? ? ? ? ? ? 文章編號：1007-0125（2019）02-0125-03

獨幕劇《菩提青蛇》為北京聯合大學藝術學院青年教師武英潔所創作，并成功申請為2015年度國家藝術基金小型舞臺藝術作品資助項目。該劇以神話傳說《白蛇傳》的故事為原型，是一部帶有“釋家”教育意義的原創小型舞臺藝術作品。為該劇創作的系列海報作為戲劇推廣宣傳的視覺載體，濃縮了該劇的藝術精華， 帶給觀眾無限遐想的空間及全新的藝術體驗。

戲劇海報又被稱為戲劇招貼，以舞臺表演劇目為設計對象，以圖形、文字、色彩、版式為主要信息載體來進行創意，通過“劇本——舞臺——形象宣傳”的層層遞進，將戲劇的人物性格、戲劇情境、舞臺行動等內容轉換成與其屬性和內涵相適應的視覺要素，準確詮釋出戲劇的主題思想。戲劇海報可以單張存在，也可以是多張系列作品，獨幕劇《菩提青蛇》的海報設計就采用了三張系列的形式，分別為“菩提葉篇”“云紋篇”“水紋篇”。該套設計將中國傳統元素進行提煉與概括，運用現代設計構成理念進行二次創作，準確地傳達了該劇的思想理念與文化內涵。

一、中國傳統元素的再創造潛能

中國傳統元素歷史悠久、形式多樣、內涵豐富，具有很強再創造潛能。首先，中國傳統元素具有將傳統造型轉化為適合現代審美需求視覺形象的再創造潛能。中國傳統元素中包含著大量的視覺造型要素，且造型豐富、風格多樣，既有簡潔抽象的符號化形態，又有繁雜具象的寫實形態;既有生動活潑的民間造型，又有高貴華美的典雅造型。這些豐富的造型資源為戲劇招貼提供了創作源泉，設計師們運用現代創意理念，或將其切割局部運用，或將其打散后重新組合，或通過疊加、漸變、鏡像、陣列等形式進行二次編排，甚至運用現代圖形創意中的同構、圖底反轉、空間置換等原理，將傳統元素進行二次創作。

其次，中國傳統元素具有將抽象理念轉化為視覺形象的的再創造潛能。中國傳統元素蘊藏著深厚的文化內涵，這些豐富的含義往往又會被外化為經典的視覺造型，以可視化的形態流傳下來。比如我們熟知的成語“歲寒三友”，其外化造型由象征常青不老的松、象征君子之道的竹，以及象征冰清玉潔的梅三種植物組成。在2004年“歲寒三友——詩意的設計”兩岸三地“中國傳統圖形與現代視覺設計”學術研討會中展示了多幅以“歲寒三友”為主題的經典招貼，作品采用“松、竹、梅”的中國畫造型及高度概括的幾何造型，既有水墨丹青的古典氣韻，又具簡潔抽象的現代風格，在繼承傳統文化的基礎上，結合現代設計構成理念，體現了中國傳統元素的再創造潛力。

二、獨幕劇《菩提青蛇》系列海報的創意構思

（一）《菩提青蛇》劇本解讀。獨幕劇《菩提青蛇》以神話傳說《白蛇傳》的故事為原型，是一部帶有中國傳統民族化特色，并具有浪漫主義色彩的現代非寫實主義戲劇作品。該劇保留了傳說中的4位核心人物：白蛇、青蛇、許仙、法海，以及一些耳熟能詳的故事橋段，例如：斷橋相會、水漫金山、盜仙草等，經過作者現實與欲望不同時空的組接與解構，形成了一部具有獨特哲理思想的藝術作品。

人類有著生老病死、六道輪回，也有著七情六欲、貪嗔癡毒。該劇以青蛇的視角及情感糾結為主線，劇中白蛇對男女情愛的貪慕，累生累世為愛沉淪，怎一個“癡”字;許仙貪圖美色、金錢與聲名，世世輪回卻為聲色犬馬所累，好一個“貪”字;法海好狠斗勇、自視身家，卻躲不過“嗔”字！而貪嗔癡俱全的青蛇則因目睹身邊因緣人物的沉淪，并深刻體會到了人間之情，人性的光輝，最后幡然醒悟，化身為有情度眾生的菩薩。

（二）《菩提青蛇》海報的創意來源。創意來源之一：對該戲劇思想立意的深刻解讀。獨幕劇《菩提青蛇》思想立意提供的是一次開放式的自主選擇：白蛇、許仙、法海選擇了六道輪回，既享受著生而為人那因情而生的幸福感，也飽受貪嗔癡欲的折磨，繼而學會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任;青蛇的選擇不再是全知視角的絕對論，她憐憫人類，覺悟自我，最終選擇永離輪回，果正菩提。

創意來源之二：對中國傳統視覺要素的提煉與歸納。海報中的視覺造型均源自我國的傳統元素。比如海報中云紋、水紋及菩提葉的造型來源于中國傳統圖案中的吉祥紋樣，簡潔、優美、流暢，極具形式感和裝飾感;海報中的水墨意境雖然有計算機軟件協助完成，但其原型主要來源于我國傳統繪畫中的筆墨技法;菩提青蛇的字體設計則借用了我國傳統篆書的字體結構及筆畫穿插。

創意來源之三：對現代設計理念的把握與運用。該套海報雖然借鑒許多傳統元素，但在構成形式及藝術表達方式上，采取了現代構成原理及計算機軟件的處理方法，對傳統元素進行了全新的演繹，迎合了當代人的審美需求。

（三）《菩提青蛇》海報的視覺定位。獨幕劇《菩提青蛇》系列海報的視覺定位主要包括：圖形定位、文字定位、色彩定位及版式定位四部分。

圖形定位：圖形是人類共享的信息傳遞手段，它可以超越民族和地域的界限，成為真正意義上的世界通用語言，甚至有人形象的稱這個時代為“讀圖時代”。 在戲劇海報設計中，圖形是表達意義最有力量的因素，始終居于最核心的地位。《菩提青蛇》 系列海報中的圖形創意為該套設計的亮點，通過對劇本的解讀及對中國傳統文化的深入研究，設計師采用了“字圖結合、水墨意境”的圖形定位方法。將“菩提青蛇”四個字進行筆畫的連接與同構，分別與“菩提葉”“云紋”“水紋”進行組合，而“蛇”字的最后一筆則運用篆書象形文的表達方式，突出了該劇的主體形象。海報的背景圖形采用水墨效果來烘托，準確地傳達了該劇的神韻氣質與主題思想。

文字定位：戲劇海報中的文字大體分為兩部分——廣告語及信息文字。而獨幕劇《菩提青蛇》作為國家藝術基金項目，還必須體現國藝金的標志及標準字體。該套海報的廣告語措詞押韻、內涵豐富——是選擇生老病死、六道輪回，七情六欲、貪嗔癡毒？還是菩提樹下，大徹大悟，一心不亂、果正菩提？字體采用魏碑體，筆劃嚴謹、樸厚靈動，上承漢隸，下開唐楷，兼有隸楷兩體之神韻。信息文字中包括戲劇名稱、項目名稱、演出的時間地點及相關演職人員名單等。戲劇名稱采用綜藝體，易認易識、醒目張揚、充滿視覺張力。其他字體皆采用微軟雅黑，筆畫簡潔而舒展，易于觀眾閱讀。

色彩定位：《菩提青蛇》海報整體的水墨意蘊決定了其色彩基調，即在黑白色調的基礎上略有一絲色彩傾向。此外，整套海報中國家藝術基金的大紅色標志在水墨的襯托下格外醒目別致。

版式定位：該套海報的版式設計為對角線均衡式構圖，“菩提青蛇”字體設計位于右上方，大小適中，最為醒目，戲劇名稱、項目名稱及其他信息文字位于左下方，橫向排版、美觀大方，便于閱讀。廣告語采用傳統的縱向排版，突出了該劇的主題及意境。國家藝術基金的標志置于左上方，起到了平衡畫面，畫龍點睛的作用。

三、中國傳統元素在《菩提青蛇》海報中的創造性轉化

《菩提青蛇》 海報的設計過程就是將中國傳統元素進行創造性轉化的過程。

在整個創作中，設計師通過對中國傳統文化的深入研究，運用現代設計理念將傳統元素進行視覺提煉、歸納及再創造，并對其所代表的文化寓意，進行深刻解讀，

最終完成戲劇語言和海報語言這兩種不同藝術形式之間的轉換，使作品達到神形兼備、意韻盎然的理想境界。

（一）“形”的提煉與再造。“形”的提煉與再造是傳統元素創造性轉化的第一步，我們可以將它歸納為四個創作環節，即圖形復原、修飾變形、打散重構及再造想象。

圖形復原，就是運用計算機設計軟件將傳統元素進行矢量圖形化處理，是我們運用傳統元素進行再創作的最基本形式。《菩提青蛇》海報共分三個系列，菩提葉篇、云紋篇、與水紋篇，其圖形語言主要從傳統吉祥紋樣、水墨藝術及漢字文化三個方面中去提煉。經過原形復原后的視覺形象，輪廓精準、美觀清晰、形象特征鮮明，更加符合現代人的審美標準。比如海報中云紋、水紋及菩提葉的視覺造型，采用“以線塑形”的方式，運用矢量軟件高清繪制完成，通過節點繪圖工具的使用，使圖形更加精確細致。

修飾變形，即在圖形復原基礎上進行的造型變化，是進行形式美創作的有效手段及重要途徑。它要求在掌握傳統圖形造型特征、筆畫穿插及布局原則的基礎后，通過合理、科學的設計方法，運用形式美的構成法則，對復原圖形進行梳理、修飾、變形及歸納。《菩提青蛇》海報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系列三的水紋圖形，設計師運用修飾變形的創作原理，剔除傳統水紋中繁復的部分，將之前的同心多重橢圓改變為同心多重正圓，使新的水紋圖形更具裝飾感和現代感。

打散重構，顧名思義，是一種分解再合成的創作方法，它主要借鑒了平面構成設計中的布局原則，在圖形創新式重組的過程中采取的一些列突破傳統模式的方法及手段，從而使原圖更具現代審美特性。該劇海報的創作也運用了此方法，比如菩提葉篇中的水墨圖形，設計者將原水墨圖形進行了切割處理，切割后的造型為菩提葉的輪廓，然后將水墨肌理的菩提葉進行重組，大小穿插、疏密結合，形成一種律動感及神秘感。

再造想象，是指通過聯想創新思維，并結合現代圖形中“同構”“正負形”“延異漸變”“異影”“空間置換”等創意原理，對傳統元素進行的二次創作。海報中最突出的視覺形象“菩提青蛇”的字體設計，就運用了同構創意的方法，包括“筆畫同構”與“字圖同構”兩種形式。首先，字體采用了圓頭線條表現，通過字體大小及位置的重新設置，將四個字的筆畫進行同構連接，整體造型新穎獨特，更具藝術感與創意感。其次，“蛇”字的最后一筆運用篆書的筆畫特點，并與蛇的造型進行同構，突出了該劇的主題形象。

（二）“意”的傳承與延伸。從古至今，經典的傳統元素總是被人們津津樂道，反復地沿用，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在這些傳統元素的背后，往往蘊藏著豐富的文化寓意，而吉祥意義作為傳統元素內涵的主要傳達方式，被廣泛地運用于戲劇海報的設計中。

最初只是源于人們對自然和宗教崇拜的傳統吉祥圖形，經過時間的衍變，進而延伸出“吉祥如意”“富貴美滿”“幸福安康”等許多美好的象征意義，比如古代人們長期的采集和耕作實踐，對云和雨決定收成的影響產生期盼和敬畏。使云和水在人們心中得到升華，并對之產生崇拜和敬畏之情。于是，云紋和水紋便廣泛地裝飾在古代建筑、雕刻、服飾、器具及各種工藝品上，既有抽象規則的幾何圖形，也有生動形象的自然圖形。云紋，象征了高升和吉祥如意;水紋，則象征財富和幸福源流。《菩提青蛇》海報中也有云紋和水紋的造型，在傳承傳統文化寓意的同時，又將其內涵進行拓展延伸：云紋與菩提具有相同的意蘊，象征著云海仙山的佛國境界，傳達了青蛇永離六道輪回，果正菩提的美好愿望;水紋在該劇中有較多寓意，既代表了風和日麗、杭州西湖畔青白二蛇的幸福生活，又象征著水漫金山中青蛇白蛇與法海斗法所犯下的罪孽。

（三）“韻”的把握與創新。“韻”通常指藝術作品所蘊含的氣韻及其所表現出來的態勢和氣氛，“韻”能傳達整個作品的精神內涵，成為戲劇招貼創作的最高境界。水墨文化在中國由來已久，它以意象傳達情感的特有方式，表現東方人獨特的審美情趣，進而展現中國傳統文化所蘊含的古典神韻及微妙玄通的幽遠意境。《菩提青蛇》海報的背景圖形就運用了水墨元素，通過墨色的濃、重、淡、清產生豐富的變幻，運用豐富的筆觸效果，產生不同的視覺張力，準確地傳達了該劇所蘊含的思想內涵。但是與傳統表現技法不同的是，該套設計中的水墨特效采用了計算機軟件的處理方式，運用現代構成中漸變的設計原理，將水墨筆觸進行分層式疊加，產生強烈空間感及律動感，這種創作方法賦予水墨藝術新的視覺表現形式，成為水墨特效在戲劇招貼設計中創造性發展的又一個新階段。如圖1。

《菩提青蛇》戲劇海報入選“2016北京國際設計周當代國際水墨設計展”，取得了階段性的成果，海報中的視覺形象也被廣泛地運用于該劇其他視覺載體上，形象鮮明、主題突出，起到了良好的宣傳效應。總之，通過以上分析，我們得知，只有在深刻領悟了我國傳統文化的精髓之后，結合現代設計的新理念、新方法與新技術，兼收并蓄，融會貫通，找到傳統與現代的契合點，才能將戲劇語言成功地轉化為視覺形象符號，走出一條適合于本民族發展的戲劇海報設計之路，與時俱進、不斷創新！

參考文獻：

[1]趙農.鑒古至今——中國傳統圖形的現代化[A].“歲寒三友-詩意的設計” ——兩岸三地中國傳統圖形與現代視覺設計學術研討會論文集[C].

[2]索理，齊霞.論電影海報設計[J].裝飾，2006（11）.

[3]柳林，張鴻博.戲劇張貼——紙上的詠嘆調[J].包裝世界，200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