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性，兒童文學不應丟掉的根本

蕭袤

中國的兒童文學近年來取得了令世界矚目的成就：我們的兒童文學出版數量超過了歷史上任何時期；我們終于誕生了首位國際安徒生兒童文學獎得主；該獎項還引入了首任中國評委。但在看到成績的同時，筆者依然要潑一點“冷水”。總體上，中國的兒童文學門檻太低，似乎誰都可以寫兒童文學，很多出版機構都可以出版兒童文學作品，導致整個市場泥沙俱下，不少作品缺少童心、童真、童趣，缺少想象力、幽默感，缺少真性情、大情懷，缺少好故事。毫不夸張地說，一百年后，當下大多數兒童文學作品都將不存在，尤其是那些“快餐化”的所謂“現象級”的超級“暢銷書”。一百年后，當下大多數兒童文學作家（不排除我自己）都將不存在，他們將消失在歲月的長河中，消失在讀者越來越挑剔的目光里，消失在自成一體、自行運轉、稍顯殘酷卻無比公平的“時間之箭”下。哪里用得著一百年？看看我們身邊匆匆消失的那些作品吧。消失之迅速，甚至讓人以為它們根本就沒有存在過。

那么，兒童文學到底指什么？兒童文學至少不是新聞，不是歷史，不是地理，不是娛樂，不是腦筋急轉彎，不是胡說八道，不是違背常識。兒童文學既是“兒童的”，又是“文學的”。說到底，兒童文學也是文學，甚至是更高級、更純粹、更美、更好的文學。好的兒童文學放在任何好的文學面前也毫不遜色！它應該有詩意，有審美，有情感，有哲學，有靈氣，有天真，有幽默，有想象，有荒誕，有引領……兒童文學當然不光有故事，但萬丈高樓平地起，故事是框架結構，是牢固的地基。我們有多少“立得住”的故事呢？搞不好中間就垮了，有的作家甚至不知道故事為何物，以為小孩子好騙——小孩子沒那么好騙的！只有最優秀的作品才是孩子身心健康成長所需要的“精神食糧”。

中國原創兒童文學路在何方？筆者認為，兒童文學應最大可能拓寬思路。比如，兒童文學能不能與科學打通？既是科學的、科幻的，又是文學的。筆者曾寫過一部《活寶日記——月亮背面的奇遇》，前段時間中國嫦娥四號探測器真的登陸月球背面。我并不是說自己像個預言家，而是說，科學家思考的問題兒童文學作家一樣可以思考，甚至更應該思考。

兒童文學能不能跟歷史打通？既是歷史的、幻想的，又是文學的？兒童文學能不能跟地理打通？既是地理的、童話的，又是文學的？兒童文學能不能與藝術打通？既是藝術的、圖畫的，又是文學的。兒童文學能不能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打通？既是傳統的、經典的，又是文學的。筆者嘗試寫過《童話山海經》系列，反響很好。《山海經》記錄了很多有趣的中國神話片斷。神話就是聯結現實與精神兩個世界的“內部通訊器”，文學藝術也是。

兒童文學能不能將科幻、冒險、偵探、武俠、奇幻、魔幻、幻想、歷史與現實、遠古與未來……全部打通？兒童文學能不能把小說、童話、神話、寓言、哲學、詩、散文、紀實文學、圖畫書……全部打通？兒童文學能打通的秘密通道一定還有很多，但不管怎么做，兒童文學必須是文學的，也只能是文學的。▲

（作者為兒童文學作家、全國優秀兒童文學獎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