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娘家”的華裔球員

馮彬

2月 13日，一個年輕帥氣的小伙子手持落戶手續文件，在北京朝陽區新源里派出所門前留影。他領取了臨時身份證，取得了人們夢寐以求的北京戶口，曾是挪威國籍的侯永永，正式成為中國公民。

這次“人才落戶”，標志著中國足球的歸化之路邁出一大步。侯永永在16歲時，成為挪威超級聯賽勁旅羅森博格隊史上最年輕的聯賽出場球員，還代表挪威青少年隊多次出場并進球，與另兩名小將并稱“挪威98三杰”，目前剛滿21歲。據悉，北京中赫國安足球俱樂部（下稱“國安”）方面正在抓緊為侯永永辦理在北京市足協、中國足協的注冊手續，之后他才能獲得國內參賽資格，并將獲得中國國家隊的征召資格。

高顏值已經讓侯永永開始在國內圈粉。

同時，國安另外一名歸化球員，曾在英超阿森納俱樂部效力的李可入籍手續也在辦理中，外界認為他有望在國足接班鄭智。中國足球又一張發展藍圖似乎正在繪制清晰。

原來他要“回娘家”

歸化球員一直被視為提升競技水平的“硬核”，今年1月進行的亞洲杯足球賽，24支參賽球隊中，17支擁有歸化球員。卡塔爾隊6戰全勝奪冠，出生在蘇丹的歸化球員阿勒莫茲·阿里功不可沒，不僅刷新了個人單屆進球紀錄，還包攬金靴和最有價值球員獎。俄羅斯世界杯的32支參賽隊伍中，22支球隊有82名非本國出生的歸化球員。而在中國，歸化球員一直是傳說。

國際足聯對于歸化球員的要求，需要滿足以下四個條件中至少一個：該名球員出生在該國;球員的父母至少一方出生在該國;球員的祖父母至少一方出生在該國;在入籍國連續生活滿5年。此外還有一項硬性規定，就是該球員沒有為其他國家成年隊效力的經歷。

目前在中超，只有上海上港一家俱樂部可以嘗試歸化巴西外援埃爾克森，其他外援均不具備資格，大部分俱樂部所謂的“歸化”，主要圍繞華裔球員做文章。“后裔球員”即使代表原國籍的國家隊參加過A級國際賽事，也有權在獲得中國國籍之后代表國家隊出賽。

侯永永的母親是河南洛陽人，早年移居挪威;李可原名尼克·延納里斯，1993年在倫敦出生，父親是塞浦路斯移民，而母親則是廣東移民。再比如出生在俄羅斯的黎騰龍，除了母親是中國人外，她的母親還一直教他說中文。如果要尋找共同點，可以說他們都是跟著母親“回娘家”。

不過回到不承認雙重國籍的“娘家”，就意味著要有所舍棄。運作侯永永和李可歸化事宜的經紀人李鋒透露，由于挪威不承認雙國籍，在侯永永為加入中國國籍而放棄挪威國籍時，工作人員既驚訝又不解，因為挪威社會保障水平很高，他們還沒碰到過有人要放棄挪威國籍的。不過最終，兩名球員都放棄了原本的英國和挪威國籍。

在歸化華裔球員方面，中超的另一家豪門廣州恒大淘寶足球俱樂部（下稱“恒大”）也并未落后，甚至早就走在前面。今年15歲的王牧來自廣州恒大足球學校，2016年2月加入中國國籍，2017年入選U14國少隊，他的父親是中國人，母親是坦桑尼亞人，相比之下，他的攔截、跑動、持球和傳球都超出隊友一截。而在1月31日晚侯永永、李可加盟國安幾小時后，入選過秘魯各級國字號梯隊的羅伯特·蕭加盟恒大的消息也被官宣。此外，恒大還在運作英冠桑德蘭隊23歲后衛布朗寧的加盟，但根據最新消息，布朗寧的母親是出生于英國的華裔，讓人意外的是他的母親從沒有見過他的中國外祖父，而布朗寧的這個姓又是隨她的外祖母，要證明布朗寧擁有中國血統，還要尋找證據。

一名足球經紀人透露，應該有其他俱樂部會很快跟上歸化球員這一波操作。但據“中國足球研究院”網站統計，目前在海外效力的華裔球員大約有200多人，這樣一個數量級想要挑選出有實力為國足出戰的球員，并不容易。

特事特辦？

去年8月，微博@體壇加（體壇周報客戶端）透露，中國足協已經把歸化華裔球員一事提上日程，并將該項目的部分行使權力下放至極個別中超俱樂部，這幾只隊伍可以向足協申報一份“潛在歸化名單”，而這份名單中包括了挪威國青華裔天才。

但當時外界對此并不樂觀。知名律師方正宇對媒體表示，最終想要實現歸化、取得中國國籍都并非易事。實際上我國對于特殊或優秀外籍人員的歸化，需要外交部門或是更高部門去督促完成，這并不是單靠中國足協就能完成的。最難的是在審批和推進中，還需要公安部門、出入境管理處、民政局等諸多部門一起配合。

所以恒大和國安官宣引援時，吊足了大家的八卦胃口，有人甚至翻出恒大前董事長劉永灼出現在國際足聯的球員身份認定委員會名單中的舊聞，并推測這是中國足協通過恒大去推動歸化的舉措。事實上，業內人士指出，球員身份資格的審定主要由國際足聯的秘書處在處理，只有碰到重大爭議才提交身份認定委員會討論，劉永灼的權力十分有限。

至于國安為何率先完成歸化，有分析認為，首都球隊一定是得到了政策上的優先支持，沒有相關部門的特事特辦，哪能有這次突破。但據21世紀體育記者秦云透露，此次規劃根本沒有任何技術性;國安總經理李明也向媒體證實：兩名球員的歸化從實際啟動到最后實現，完成時間為8個月。

李明還確認，歸化球員操作的指導精神來自“46號文件”。2014年10月20日，《國務院關于加快發展體育產業促進體育消費的若干意見》，也就是“國務院46號文”發布。在其總體要求的“基本原則”中指出：破除行業壁壘、掃清政策障礙，形成有利于體育產業快速發展的政策體系。“實質上在中超球隊眼里非常難的一件事，只要遵照規章制度辦就沒有那么難，而北京國安率先吃透政策。”有媒體評論指出。

而在去年12月20日進行的2018賽季職業聯賽總結會上，國家體育總局副局長、中國足協黨委書記杜兆才在作總結報告時也表明，將“積極推進優秀外籍球員的歸化工作”，這也是官方主動表態將支持進行歸化球員的引進。

歸化之路怎么走

2018年7月訪問英國的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在當地會見了擁有土耳其血統的三名球員：厄齊爾、京多安和托松。

同樣是以歸化球員為主，卡塔爾燃，菲律賓喪。亞洲杯小組賽中，菲律賓隊3戰皆負，早早就卷鋪蓋卷了。球員可能在短時間內帶動和刺激國家隊水平，但絕非長久之計，世界公認的提升一國足球水平的做法，是夯實足球人口、提升聯賽水平、規范足球管理。

歸化球員的同時，卡塔爾并沒有放棄自身青訓體系的構建和完善。2004年亞洲杯小組賽出局后，卡塔爾通過國家干預手段推出了一項長周期的足球振興計劃，一家名為“阿斯拜耳”的足球學院及基地應運而生。國家隊現任主帥桑切斯正是受邀赴該學院任教的，盡管名氣不及世界名帥，但他是最了解卡塔爾隊的那個人，甚至能通過眼神辨別出球員的競技狀態。同時，亞洲杯卡塔爾隊23名球員中，有13人出自阿斯拜耳學院。

在其他領域，歸化優秀運動員的做法也值得借鑒。2011年，韓國變更《移民法》，承認科學經濟文化體育等方面的杰出人才擁有雙重國籍，如果在韓國住過幾年，歸化手續簡便到只要一個月左右就能辦理完成。來自美國的冰球選手邁克·泰斯特伍德在2013年來到亞洲冰球聯盟，效力于安陽漢拿隊，他回憶，成為韓國人的過程并不算容易，“我被送到相關部門考試，真的要復習、備考才能通過那些，有一個筆試是以韓國歷史為中心的，然后還有一個很正式的面試。”

也有人對此表露出擔心，“在越來越多的外籍選手歸化后，韓國球員中確實有一些想法，那些‘外來者可能會阻擋其他本土球員的機會。”韓國國家冰球隊主教練白志善表示。

另一個問題是，這些擁有其他國家血統的球員如果跟政治沾上邊，兩國球迷或許都不會開心。去年7月，訪問英國的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在當地會見了擁有土耳其血統的三名球員：厄齊爾、京多安和托松。但厄齊爾和京多安實際上都生于德國，也將在俄羅斯世界杯上為德國而戰。球員們向埃爾多安贈送了簽名球衣，并合影留念，外界認為，即將參加土耳其大選的埃爾多安在利用他們拉攏身在德國的土耳其選民。

引發更大爭議的是，京多安還在球衣上寫著“誠摯致敬我的總統”，這直接招致德國政客怒懟：“你的總統是施泰因邁爾，總理叫默克爾！”

而德國足協也立即就這一事件對厄齊爾和京多安進行了約談。京多安表示：“我是土生土長的德國人，為德國隊效力也很榮幸，與土耳其的關系只是出自于家人的緣故。現在，我們需要將目光放在我們最擅長的地方，那就是足球，再也不會與政治扯上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