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影片《耳朵大有福》的廢墟意象

黃亮

【摘 要】在高度發達的商品社會，無數城鎮和鄉村被推倒或廢棄，成為廢墟，只為更大的城市得以建成。人生也是如此，不斷面臨著“被推倒”和“再重建”。在我國青年導演張猛的電影《耳朵大有福》中，就為我們描繪了小人物王抗美在面臨人生的種種“廢墟”時，自謀生存，重建生活的生動故事。

【關鍵詞】“廢墟”;意象;重建

中圖分類號：J905? ? 文獻標志碼：A? ? ? ? ? ? 文章編號：1007-0125（2019）04-0110-01

“廢墟”的建筑學意義是城市、村莊等遭受毀滅性破壞而變得荒涼及形成的垃圾和破壞物，它總是與坍塌，破碎等詞相關。同文學，攝影等領域一樣，電影在熒幕上關于“廢墟”意象的藝術化創作也令人印象深刻。《耳朵大有福》是我國青年導演張猛在2007年編劇并導演的一部電影處女作，取材于他的家鄉——東北。這個我國輝煌一時的重工業基地，如今在商業經濟高速發展的浪潮下逐漸敗落，這里的人們為生存掙扎，為生活奔走。

一、物質廢墟

（一）城市廢墟意象。王抗美的家是影片重要情節的發生地。透過銀幕我們看到這里小、局促，墻面斑駁，木門掉漆，地面油黑，家具老舊。跟隨他去醫院送飯的步伐，我們看到的是舊樓梯、老房子、棚戶區……他的家沒有圍墻，和大街直接相連，或許即將被拆遷，這里從內到外都即將成為廢墟。退休后的王抗美，生活軌跡十分簡單，每天騎著自行車穿梭在菜市場、醫院、家，其次去過傳銷點、公園、小飯館、二人轉小舞臺。在場景轉換中，我們看到影片所展現的幾乎都是被拆遷或拆到一半的城市景觀。

電影的取景地是吉林省集安市，位于我國中朝邊境，在地緣意義上已與主流大眾疏離，而影片在這個素有“東北小江南”之稱的地方取景，更趨向去表現城市發展過程中被拆遷或被邊緣化的景觀，側面呈現出我國小城鎮在城市化進程中的真實景象：破敗，臟亂，被步步侵吞和淘汰。

（二）重工業廢墟意象。影片開始，人們歡送退休職工的老舊小禮堂，與王抗美遙望天橋下密密麻麻的老舊火車鐵軌十分契合。觀眾兩次窺得同樣斑駁，銹蝕的火車穿街而過。重工業廢墟意象和工人生存狀態是張猛電影主要表達的內容。出生于20世紀70年代中期的張猛，在東北長大。他感受到時代變遷中，重工業時代逐漸走向沒落成為常態。工人階級是新中國建立時期的寵兒，是那個時代文化的主流，是打造我國堅實工業基礎的一代人。然而，隨著商業社會的發展，智能時代的來臨，工業形態大規模改革，大批工人、工廠面臨著淘汰、衰落。

二、心靈廢墟

（一）人生廢墟。影片主人公王抗美生于20世紀50年代，在是一名鐵路機械工，在前半生干著“能修火車”的光榮大事。可當他逐漸衰老，所熱愛和投身的事業也同樣走向沒落，職工的福利與保障難以為繼。退休即失業，年過半百的王抗美可以修火車，卻找不到新工作。同時，身體每況愈下，新事物難以接受，他在退休的這一天，徹底失去了存在感。

此外，臥病在床的妻子，被丈夫明目張膽出軌的女兒，年齡不小卻仍是街頭混混的兒子，疏于照顧的父親，他們都是王抗美的至親，卻無一不是被垂憐與照顧的弱勢群體，無一不被邊緣化。這些角色的設定都無法占據主流話語權，無法爭取，也不敢爭取自己的合理權利。在宏大的時代發展背景下，他們似乎都被遺忘了。

（二）信仰廢墟。年輕時在單位文工團擔任男獨唱，是王抗美一生中最榮光的時刻。因為這首《長征組歌》，他贏得了妻子的芳心，更成為了許多同事的偶像。他信仰“長征精神”，“長征精神”貫穿了整部影片，更貫穿了王抗美的前半生，他為此驕傲，被此鼓舞。但當他漸漸走出榮光，步入后半生時，卻發現“長征精神”不再好使了。在二人轉小劇場，他飽含深情地再次唱起《長征組歌》，卻卡在了高音上，他流淚了。

（三）父權廢墟。影片一共刻畫了兩位父親形象。王抗美的父親在影片中的情節很短，卻讓人印象深刻。他由自己的小兒子王援朝贍養。而這兩口沉迷麻將，連本家生意都交給別人打理。老父親身體不好，精神萎靡，缺乏關愛，還要全天為麻將場燒開水，連口飯都吃不上。他無力反抗，甚至不去反抗。他寂寞，孤獨，無力。

王抗美可以說是一個“開明”的父親。他拒絕向子女伸手，堅決要自食其力。王抗美作為父親，在得知女兒遭遇背叛之后，縱然在女婿面前怒掀了酒桌，仍沒有當面指責女婿一句。而對難成大器的兒子，他毫無辦法。妻子常年臥病，子女幾乎沒在醫院出現過。但他沒怨，也沒罵，是因為他身為父親，要有“面子”。而女兒、女婿、兒子，仿佛絲毫沒將父親放在心里，甚至完全忽略。影片巧妙地運用《新聞聯播》的主題音樂，三次打斷王抗美鄭重其事的退休演說，象征著他作為父親的無法作為和父親權威的消退。

時間會一直流逝，空間會一直轉換，這是人類歷史發展的必然走向。變化是城市與鄉村的主題，廢墟是變化必然導致的結果。人們從廢墟景象中看到的不僅是消逝，坍塌，荒涼，更是映射在自己內心的迷茫，失落與焦灼。然而，“廢墟”總會被重建，迷茫總會找到方向。失落如王抗美，也通過自己的不懈努力，找到了可以謀生的新工作，他也絕不會被親人的種種困境嚇退。最終，他踩著自行車疾馳在深夜無人的馬路上，再一次高唱起《長征組歌》，重新燃起生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