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猶在，故人難尋，文化難承

趙志倩 胡昱遙

【摘 要】家鄉是賈樟柯電影繞不開的話題，繼《小武》《站臺》《三峽好人》之后，賈樟柯不僅思索故人，也開始眺望未來。《山河故人》采用了一貫的紀實電影語言、個體的群像映照，富有隱喻意味的空間美學，以及創新的三段畫幅和不同的拍攝手法，讓觀眾在鏡頭語言中感受時代變遷，在物象與語言中體悟山河傳承。

【關鍵詞】紀實;故鄉;山河;方言

中圖分類號：J905? ? 文獻標志碼：A? ? ? ? ? ? 文章編號：1007-0125（2019）05-0093-01

一、鏡頭語言中的時代變遷

三個時空，三個段落，三段人生，導演在提醒觀眾，這是一個關于時間的故事。第一部分賈樟柯采用曾經的4：3畫幅展現曾經的1999年，為了讓故事更真實，影片采用手持攝影，中景和近景，虛膠、搖晃經常出現，畫面的質量也很粗糙。他用最寫實的鏡頭語言來講述這個時代里殘酷的愛情故事，而在這樣的社會轉型中，人物的命運有固定性，其實沈濤無論選擇誰，一生都會是孤獨的。

與現在貼近的2014 年采用最常用的畫幅比例16：9，攝影也恢復“正常”，不再有搖晃和虛焦。時代賦予了2014年較為優質的鏡頭語言，也給了這段三角戀一個最終結局，沈濤已經離婚，身染重病的梁子帶妻子和兒子回鄉。賈樟柯總是能把鏡頭對準那些被時代的洪流所沖垮的人，梁子更像他以往電影中的主角，因為執拗，不隨時代改變，而在現代化進程的列車中被摔下車廂。在這里賈樟柯把時間切片，也把故事切片，只告訴我們故事的關鍵部分。沈濤和晉生為何離婚我們不得而知，梁子最后怎么樣我們不得而知，其實也沒必要知道，我們已經不再關注微小的青春愛情的結局，而是關注更大更重要的事。

在2025年真正的有了山河和故人。賈樟柯采用了2.25：1的全屏畫幅，這是一般科幻片用的畫幅比例，在時代洪流流向的未來，畫面精致，色彩清澈。而與精致的畫面產生強烈對比的是離了根的蒼涼感。故鄉是個什么地方？是晉生執拗的家鄉話，是到樂忘不掉的那首歌。

賈樟柯一如既往地用風格化的鏡頭語言實現了“對現實表象的穿透力”，他樸實的鏡頭語言下對中國現實強烈的人文關懷尤為可貴。我們每個人都像沈濤、梁子和晉生一樣，被時代像木偶一樣操控。在沈濤做決定的那個小迪廳，拼接的色塊，搖晃的鏡頭，雜亂的光線，沈濤和晉生忘我的跳舞，沈濤在充滿金錢的迷亂世界里是逃不出去的。而梁子只是在迪廳外面看著，他進不去那個世界。

二、物象與語言所承載的山河故鄉情

《Mountains May Depart》，“山也會分離”，英文名比中文名更加直白，即使感情堅固如山，每個人也只能陪你走一段路。1999年，晉生的小汽車是那個時代富人的象征，在那個物欲充斥生活，人們崇尚金錢的年代，沈濤選擇嫁給煤礦老板晉生本就是沒有懸念的。在這里故事從小小的愛情升華到時間洪流中的階級矛盾，這三個人的關系被賈樟柯賦予了現實批判主義的色彩。

影片中充斥著故鄉的老街、舞獅子、拉煤車、方言、古塔，賈樟柯老了，開始回歸、懷念。現如今人們大都為了逃離貧窮的家鄉奮力拼搏，導演讓我們回頭看看故鄉大好河山，出去了可能就回不去了。遠在澳大利亞的晉生拿著一壺茶用方言和老鄉們嘮嗑，充滿地方特色的物品和語言，是當初他想盡辦法逃離的山西味，而如今是忘不掉的故鄉情。澳大利亞明信片般的美麗風景是冰冷的，晉生不愿學習英語，是不愿遺忘自己所剩的最后一絲自我。對于到樂而言，故鄉是個什么地方？只是在腦海中偶然間的一個回味。他們像離開了根的蒲公英，飛到哪里，都是狂躁不安的，這也是他們之間無法平心靜氣溝通的根源。賈樟柯不愿觀眾沉浸在這樣悲傷的情緒中，于是，我們看到了故鄉的山河，山西大媽沈濤在除夕夜里，包了麥穗餃子，牽著狗出門，在大雪紛飛的野地里，文峰塔前，跳著歡樂的迪斯科。

影片第一部分的山西方言，是讓觀眾熟知事件所發生的地點，也告訴觀眾這是個鄉土氣息濃厚的電影。而第二部分方言變成了普通話，語言的變化在表現時代的變遷，新時代的年輕人有多少還會熟知自己的地方話呢？最后一部分漫天飛的英語和晉生的方言形成了鮮明對比，導演在用方言對故鄉概念強化。

前兩部分讓人思索方言和普通話的存留，第三部分上升到我們的中華語言文化的去留。在到樂用英文和晉生用山西話的激烈狂躁而又可笑的吵架中，更能體會到離開故鄉沒有心理依靠的漂泊生活的孤寂。山河還在，而浸染在山河中的文化傳承已經斷裂。

《山河故人》是我們一代代人的成長與變遷。沈濤的父親是傳統文化，沈濤、梁子和晉生是在接受了外來文化之后的一代人，梁子是保守派，晉生是先鋒派，沈濤是中間派。保守派梁子被時代拋棄，先鋒派晉生拋棄故鄉，獨自在遠方守望，中間派沈濤在故鄉的荒野跳著迪斯科。而下一代人，到樂在異國他鄉成長，像飛出去的蒲公英一樣，沒有生活的目標和希望。沈濤、晉生、梁子行走在兩種文化的夾縫中，而到樂行走在文化的荒地上，漫無目的，不知所往。

參考文獻：

[1]張翾茜，周星.《山河故人》：跨越時空的情感書寫[J].2015年重點影片解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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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王廣飛.電影《山河故人》中的隱喻符號解析[J].當代電影，2017年6月0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