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昌窯“二元配方”中富鋁原料來源芻議

董文凱

摘 要：文章中論述了赭陽土含氧化鋁不足以達到“二元配方”對高鋁的含量要求，在繁昌當地未發現高鋁礦藏和取土遺址的實物證據前，繁昌窯“二元配方”的直接證據鏈尚不能有效形成。繁昌窯“二元配方”中實際使用的富鋁原料究竟來自何處？還須進一步研究。

關鍵詞：繁昌窯;二元配方;富鋁原料;來源

2015年12月，中國古陶瓷學會2015年年會暨繁昌窯青白瓷學術研討會在繁昌召開，會議對繁昌窯學術價值進行了總結，認為它不僅是我國最早生產青白釉瓷的窯場之一，同時還率先應用了“二元配方”技術。通過科技檢測，繁昌窯使用氧化鋁含量不足13%的瓷土，燒成了瓷胎氧化鋁含量高達22%的青白釉瓷器，從而推斷該窯比景德鎮窯更早地使用了“二元配方”原料，將中國制瓷業“二元配方”技術提前了300多年[1]。繁昌窯在中國制瓷史上占有獨特地位，然而，筆者認為，繁昌窯研討中尚有一些問題需要廓清，其“二元配方”中富鋁原料的來源就頗為值得研究。

1 繁昌窯瓷胎原料中確實含有“二元配方”

在2002年9—11月，安徽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聯手中國科技大學科技史與科技考古系，對繁昌柯家沖古窯址進行了兩個半月的發掘。張居正教授領導的專家組對繁昌窯瓷器胎釉進行了分析測定，發現瓷胎中的鋁含量遠遠高于制瓷原料中的鋁含量，當地瓷土中含Al2O3不到13%（取自窯址作坊區的原料樣本Al2O3含量僅為9.28%～11.69%），而瓷胎中Al2O3含量為22%左右[2][3]。說明在瓷土之外，制胎原料中還加入了其他富鋁成分，形成陶瓷界所稱的“二元配方”。

按照陶瓷學原理，瓷土中加入富鋁原料，可以提高Al2O3含量，從而可以提升陶瓷耐高溫能力，不易變形。但同時，Al2O3含量過高，又會導致瓷器開裂，所以一般控制富鋁原料配比不宜超過1/4。

2 繁昌當地分布一定含鋁量的赭陽土礦藏

富鋁原料從何而來？中國科技大學科技史與科技考古系博士后楊玉璋先生在中央電視臺播出的《古韻蕪湖——青白瓷》專題片中，向我們展示了原料樣本——赭陽土[4]。

1995年江蘇省地礦局四隊、繁昌縣蘆南高嶺土開發公司等單位對繁昌縣的赭陽土礦藏進行了調查，李燦華等發布了《安徽省繁昌縣赭陽土的特征及應用初探》的報告[5]。報告顯示赭陽土主產于繁昌縣蘆南鄉之赭陽村，主要成分為蒙脫石、高嶺石，成分單純，雜質少。赭陽村礦區外圍的青龍山、廟山和新港鎮的克山、陽山等地也發現了赭陽土。

經國家非金屬深加工工程技術研究中心和安徽省地礦局321地質隊、江蘇省陶瓷產品質檢站等單位測定，赭陽村青山礦區及外圍赭陽土的化學分析結果如表1[6]所示。

3 赭陽土不能勝任繁昌窯“二元配方”的富鋁角色

然而，赭陽土能夠在改進瓷土耐高溫性能的“二元配方”中勝任主角嗎？

赭陽土的物理性能：礦石的自然白度78.6度，燒成白度1000攝氏度時為80度，1110攝氏度時為87.4度，1130攝氏度時為88.9度，可見溫度高，白度也高。因為含Na2O較高，其燒結溫度較低，為1120攝氏度。又因含蒙脫石之故，礦石粘度較大，達850毫帕·秒[7]。

從專業的資源調查和分析看，繁昌縣的赭陽土含Al2O3最高為20.64%，最低為19.42%，本身還達不到“二元配方”混合料中Al2O322%左右的含量。

制瓷原料中氧化鋁含量與成品胎釉中氧化鋁的含量和成品質量有直接的關系，我們可以從同為青白瓷產地的繁昌窯與景德鎮湖田窯的對比中，發現其差異。

由國家自然科學基金（51172212，50772101）資助的河南廣播大學、北師大物理系、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等單位承擔的對繁昌窯與湖田窯青白瓷特征分析項目，對兩窯的瓷胎和瓷釉化學成分用能量色散X射線熒光法（EDXRF）進行了分析，其結果如表2、表3[8]所示。

從景德鎮高嶺土與繁昌赭陽土的對比，可以看出兩者含氧化鋁的高低及耐火度的差異。

南京大學地質系方鄴森教授和方金滿教授在《中國主要類型制瓷高嶺土的特征》一文中，對景德鎮一帶高嶺土進行了分析。表4為景德鎮及其鄰區高嶺土的化學成分[9]。

可見，景德鎮及其鄰區的高嶺土氧化鋁含量較高，達36%以上，煅燒后呈白色，耐火度都在1730～1740攝氏度，軟化溫度T2為1700攝氏度，燒成溫度在1400攝氏度左右[10][11]，氧化鋁含量比繁昌赭陽土高71%，耐火度比赭陽土高600攝氏度左右，燒成溫度高250攝氏度左右。

在繁昌窯的制瓷原料中，如果按照“二元配方”，富鋁原料的摻入量為1/5至1/4，要保證制作瓷胎的混合料中Al2O3含量達到檢驗值22%，則富鋁原料淘洗后的Al2O3含量必須達到41%～46%左右。

制瓷過程中，瓷石和富鋁粘土原礦都經過粉碎、淘洗和過濾，在去除雜質的同時，SiO2會有所下降，而Al2O3則會有所上升，但是，這一套物理方法對含量的提升作用非常有限（楊玉璋等測得最多提升3個百分點）。假使淘洗后，瓷石和富鋁原料中的Al2O3都在原來基礎上提高20%（實際不太可能達到），柯家沖古窯址附近取料場瓷土的Al2O3含量為近似13%（甚至低至9.28%～11.69%），淘洗后假定達到15.6%。那么，富鋁粘土原礦中Al2O3含量必須達到34%～40%左右。

從調查的數據看，繁昌赭陽土在Al2O3含量和燒結溫度上都達不到燒造優質瓷的要求，換言之，繁昌縣尚未找到滿足Al2O3達到34%～40%、燒結溫度在1200攝氏度以上的富鋁原料（高嶺土）礦藏，也沒有發現五代至北宋的高齡土或富含Al2O3的“高鋁”赭陽土的取料場遺址，因而，尚不能有效形成繁昌當地高鋁原料與當地瓷土配制“二元配方”制瓷原料的直接證據鏈！難道實際生產中“二元配方”所需的富鋁原料來自他處？也許這“二元配方”的秘密還有待進一步揭開。

4 繁昌窯的鋁鈦比遠遠低于景德鎮窯

由青年學者王承旭撰寫、首都博物館前常務副館長張寧先生擔任顧問并審閱的《繁昌窯》一書，對繁昌窯做了多方面研究，令人敬佩。但該書第18頁所述“我們發現：一、駱沖窯白瓷、青白瓷的胎釉三氧化二鋁Al2O3/二氧化鈦TiO2含量都高于景德鎮窯……”一說，很可能與事實正好相反。筆者根據表2、表3的分析數據對兩窯的三氧化二鋁Al2O3/二氧化鈦TiO2含量進行了計算，結果如下（見表5）。

上述化驗和計算結果表明，景德鎮窯青白瓷瓷胎中三氧化二鋁Al2O3/二氧化鈦TiO2含量為繁昌窯的3倍，而瓷釉中三氧化二鋁Al2O3/二氧化鈦TiO2含量為繁昌窯的4.6倍。雖然繁昌窯的數據（樣本取自柯沖窯標本）并不完全等同于駱沖窯的數據，但是同一個地方的原料和相似的制瓷工藝下，應當不會出現顛覆性結果。

5 結論

通過專業勘查和理化分析，筆者認為：繁昌本地的赭陽土雖然比瓷土富含氧化鋁，但不足以達到“二元配方”對高鋁的含量要求，在繁昌未發現高鋁礦藏和取土遺址的實物證據前，尚不能有效形成繁昌當地高鋁原料與當地瓷土配制“二元配方”制瓷原料的直接證據鏈！繁昌窯“二元配方”中實際使用的富鋁原料究竟來自何處？還有待進一步研究。

參考文獻

[1]繁昌縣文物局.中國古陶瓷學會2015年年會暨繁昌窯青白瓷學術研討會在繁昌舉行[EB/OL].（2015-12-12）[2018-12-23].http：//www.ahshuhua.net/shuhua/xinwen/write.asp？id=3220.

[2]中國科技大學科技史與科技考古系，安徽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繁昌縣文物管理所.安徽繁昌縣柯家沖瓷窯遺址發掘簡報[J].考古，2006（4）.

[3]楊玉璋，張居中.從繁昌窯青白瓷制作看“二元配方”工藝的產生[J].考古與文物，2006（2）.

[4]中央電視臺CCTV-10“探索發現”欄目2011年3月2日播出的《古韻蕪湖——青白瓷》專題片.

[5][6][7]李燦華，趙學愷，蔣海成.安徽省繁昌縣赭陽土的特征及應用初探[J].非金屬礦，1995（4）.

[8]楊大偉，陳金.湖田窯與繁昌窯青白瓷的特征指紋化學組分散布分析[M]//中國古陶瓷學會.青白瓷器研究.北京：故宮出版社，2015.

[9]方鄴森，方金滿.中國主要類型制瓷高嶺土的特征[J].陶瓷學報，1985（1）。

[10]劉新園，白焜.高嶺土史考（第四章）[J].中國陶瓷——古陶瓷研究專輯，1982（00）.

[11]李家冶.中國科學技術史·陶瓷卷[M].北京：科學出版社.

資訊

孫家崗遺址已揭示逾200座新石器時代墓葬

從2018湖南考古匯報會上獲悉，地處洞庭湖畔的孫家崗遺址已揭示逾200座新石器時代墓葬，出土了一批造型精美、器形與紋飾寓意豐富的玉器。

考古專家認為，隨著對該遺址的繼續挖掘以及對出土文物的整理和研究，一個代表湖南新石器時代末期的文化或文化類型——孫家崗文化將變得更加真實可靠，也將使學界重新審視洞庭湖區史前文化在夏商文明形成中的地位和作用。

孫家崗遺址位于湖南省西北部，澧陽平原之西。遺址本體位于一處比周圍高出約1～2米的長橢圓形崗地上，屬后石家河文化，總面積22.9萬余平方米。

孫家崗遺址考古隊領隊趙亞鋒介紹，該遺址在1991年就做過考古發掘，從2015年至今又進行了全面的考古鉆探和大面積發掘。孫家崗遺址主體文化堆積時代在距今3800～4200年間。當時的洞庭湖畔，城頭山、雞叫城都已走向廢棄。而在中原大地，中國第一個王朝夏王朝正在孕育誕生，整個長江中游地區延續千余年的傳統文化面貌驟然改變。

“各類精美玉器的流行是這一改變最顯眼的標志。”趙亞鋒介紹，孫家崗遺址出土玉器造型有虎、鷹、蟬、龜、蛙等動物形片狀牌飾，還有笄、鑿、珠和墜等器型。“這批玉器器形、紋樣及施紋技法與商周時期玉器的聯系，為評估長江中游地區史前文化在中國早期國家文明形成中的地位與作用打開了一扇新的視窗。”

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長郭偉民也表示，在整理孫家崗遺址的同時，考古人員也陸續開展了華容縣車轱山、常德唐林等遺址出土資料的整理，逐步辨析出一類晚于石家河文化的遺存。除玉器之外，這類遺存的陶器在文化面貌上與石家河文化有明顯差異，而與孫家崗遺址出土的陶器風格一致，或代表了一種新的考古學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