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失的口琴

郭希華　

1

海海把心愛的口琴弄丟了，已經丟了3天了，什么時候丟的，丟在哪里，他都不知道。

海海把房間角落翻了遍，還是沒發現那支口琴。

那是一只綠色的口琴，陪伴海海兩年了，是他10歲生日的時候，在外地工作的舅舅寄給他的。有了口琴，他如愿以償進了學校的課外興趣小組。還有10天了，好朋友蔣建12歲生日，他答應在蔣建的生日派對上，用口琴吹奏一首《生日快樂》。

蔣建是海海最好的朋友。有一次，校外小混混欺負他，被蔣建一下子擺平。還有一次，海海忘了值日，到家了才想起。海海第二天起早等公交車，準備到學校把地掃一下。碰巧蔣建起早送早餐給掃馬路的媽媽，路過紅林站臺，遇見海海。

“海海，你怎么這么早？”

“我，我，昨天忘記了值日了。”

“我幫你完成了，不必匆匆忙忙啦！”蔣建說完，騎著自行車留下微笑，消失在人群中。

海海楞楞的。海海知道蔣建的媽媽是一名清潔工，每一天起早貪黑，用她對生活的熱愛，擦亮這座城市。

夜深人靜，華燈初放。一個人影在路燈下晃動著，嘩嘩的掃地聲如城市的歌謠飄到老遠。一縷口琴聲飄來，如絲絲春雨滋潤疲憊的心，那是一首《聽媽媽講過去的事情》。

“月亮在白蓮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風吹來一陣陣快樂的歌聲，我們坐在高高的谷堆旁邊，聽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人影聽到飄來的旋律，打起精神，掃完了最后一條街，踏著蒼白月色和泛黃的燈光回家了。

2

蔣建的媽媽回到家，蔣建還沒有睡熟，聽到媽媽的開門聲，起身替媽媽倒一杯熱水。

“健健，你還沒有睡？這幾天媽媽一點不累。”

“加工資了嗎？”蔣建問。

“哪里，是聽到好聽的曲子，是媽媽小時候常聽到的，特別好聽。媽媽一下子沒有疲勞感。那支曲子是用口琴吹奏的，在夜色里，飄呀飄，不知道飄到多少人的心窩。”媽媽興奮得像小孩子。

“真的，你確定嗎？不會是勞累過度出現幻覺吧？”

“小孩子，看我不收拾你，早點睡覺，媽媽還沒有那么老。”蔣建媽媽幸福地責怪一下蔣建。

蔣建躲在被窩里不吭聲，他在猜想：是誰為這座城市、這條街，用悠悠的口琴聲送走疲憊不堪？他決定找出這位為這條街免費演奏的音樂人。

3

海海找不到口琴，人像丟了魂似的。他想舅舅再郵寄一支給他，可是還沒有好的理由。

午休了，大家都在做作業，海海沒有心思寫作業。蔣建看到了，拋給他一個紙團。海海打開一看：“什么事情如此憂心忡忡？老朋友可以分擔。”

這時，音樂老師笑微微進來說到：“五（5）班海海來音樂教室進行口琴訓練。”

海海聽到音樂老師的話，卻無動于衷。

下課了，蔣建迫不及待問海海不去音樂教室的原因。海海也一言不發。

放學了，海海一聲不響獨自一人回家。

4

“新聞，新聞，特大新聞，昨天我看到海海上網吧了！”愛打聽小道消息的劉華，一早就廣播新聞。

教室里議論開了。

“真的嗎？”蔣建問。

“假不了，我親眼所見，他從一條小巷里進去的。”劉華說得有鼻子有眼睛。

“劉華，你打算怎么樣？要報告老師嗎？”蔣建問。

“這……”劉華啞語了。

“事情沒有弄清楚前，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對同學的信任！”蔣建說話擲地有聲。

平時不遲到的海海踏著上課鈴聲進教室，蔣建抬起眼睛，有意無意間捕捉到關于海海的不安。蔣建幾次想了解海海的內心世界，苦于功課纏身。

太陽滾到山腰，一天又過去了。

放學的鈴聲響起，海海匆匆忙忙走了，蔣建尾隨其后。

海海穿過人群，晃過同學的視線，一下子鉆進了小巷。蔣建緊跟著，也進了小巷。“冰點網吧”映入眼簾，蔣建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海海撩起門簾，進了網吧。

蔣建撩起門簾，猶豫一會兒，還是一頭扎進了暗淡的、空氣中彌漫著香煙味的世界。

蔣建在門的暗處尋找海海。

“小孩，這個易拉罐給你！”一個沙啞的聲音。

“你又來了，我替你留了幾個，拿去吧！”一個睡意朦朧高個子，把幾個瓶子扔給了在地上找瓶子的海海。

“買口琴的錢攢夠了吧？叔給你50塊錢，不要來這里啦！”一位叔叔的模樣，吐了一口煙，把50元給了海海。海海并沒有接受。

一切讓蔣建看得發愣，他感覺自己被人抽了一下。蔣建匆匆忙忙離開了，回到家，做完作業，吃完飯，等媽媽回來。

一會兒，媽媽回來了。

“真想聽到前幾天的口琴聲，可惜……”媽媽一邊脫下工作服，一邊說。

“確定是口琴的聲音嗎？”

“不知道，我只是感覺是口琴發出的，聲音穿透心房。”

蔣建生日那一天，媽媽跟同事換班，為蔣建準備了一桌菜。夕陽西沉，萬家燈火。蔣建的同學來了，蔣建幾個親戚也來了。最后，海海匆匆忙忙地趕來。大家點亮了蠟燭，蔣建許好愿。大家情不自禁地唱起《生日快樂》歌。海海趕緊從口袋里掏出綠色的口琴，嘴唇靠近像眼睛一樣的孔，隨著嘴唇的移動，一串串音符在大家的心窩里跳躍。

“海海，你會吹《聽媽媽講過去的事情》嗎？”蔣建媽媽有點興奮。

海海鼓起腮幫，嘴唇在一排小孔上滑動。

“月亮在白蓮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風吹來一陣陣快樂的歌聲，我們坐在高高的谷堆旁邊，聽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琴聲悠悠，讓人陶醉。

“就是這樣的聲音，就是這樣的口琴聲，對，就是。”蔣建媽媽摸著海海的頭。

蔣建推開窗戶，發現一位掃馬路的阿姨停下活兒，在聽著。

蔣建轉身握著海海的手，一切都在無聲中。

第二課上，班主任李老師高興地說：“在上一次為山區學校捐衣服的過程中，我們五（5）班表現很好。校長收到山區學校的來信，說我們班一些同學，有的在衣服里塞上暖暖的信，有的擱上小玩具，還有的把自己心愛的口琴藏在衣服的口袋里……”

海海突然想起……看了一眼蔣建，瞬間嘴角露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