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虛幻保持距離，找到內心的真實

澤澤

《攻殼機動隊》

配音：田中敦子/大塚明夫

標簽：科技里的哲學

推薦指數：★★★★★

無法“隱形”的我們

似乎我們已無法再做一個隱形人了。我們通過手機、平板電腦、游戲機等科技終端被網絡相互連接。我們可以變成理想中的多面手——一邊健身一邊看著熒幕還能通過藍牙耳機回復別人的信息，沉浸在與科技鏈接的多巴胺幻覺里。

如果科技發展到極致，當我們身體受到死亡威脅時，科技和我們的鏈接可以達到怎樣的程度？電影《攻殼機動隊》里的世界或許回答了這個問題——人類的各種器官均可實現移植，一時間機器人、生化人、仿生人充斥世間，與人類真假莫辨。

某座繁華都市的大廈內，漢卡公司高管正與非洲來賓洽談業務，突然宴會變成血腥大屠殺，暴走的機器人大開殺戒。公安九課的米拉少佐帶領下屬巴特調查暴走藝伎機器人時發現，這一切是被稱作“久世”的神秘人物策劃的。他的目標指向了掌握著生化前沿尖端科技的漢卡公司。

少佐逐漸逼近真相的同時，也解開了自己身上的驚天秘密。原來自己曾是人類，在一次反抗行動中差點死去，除開部分腦部神經，其他地方全部被漢卡公司安裝成義體，變成了機器人。而久世曾是她并肩作戰的伙伴，因為被拋棄而變成了利用神經網絡殺人的機器，他準備血染人類世界完成復仇，并選擇在網絡世界達到永生。最后少佐找回記憶，漢卡公司被摧毀。和曾經的伙伴久世不一樣的是，她選擇和義體共同生存，帶著曾經的記憶繼續奮戰下去。

電影里，未來科技與我們已密不可分，人造器官、人造神經和腦組織可以使人幾乎全身義體化。人和網絡可以進行人機連接，也因此出現了新型的網絡犯罪，為專門打擊此類犯罪，公安九課應運而生。當久世將自己鏈接進入電子網絡，再陸續讓其他機器人加入陣營時，幾乎每個人都成了這個罪犯網絡的幫兇。這樣的操控讓我們看到科技的恐怖。好比我們注冊一個社交App，就給了其他人探尋我們世界的機會，我們也在網絡世界留下了足跡。

科技與人類的邊界

久世曾經也是一個人類，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拿來做實驗，未曾料到不再是人類的他因為無法匹配義體而被拋棄，但他仍具有自我意識。對他來說挾裹著代碼和程序，他們也可以復制進化，這和自出生便擁有DNA的人類有何區別？生命到底是什么？是具有自我意識，可以進化與繁衍的東西？如果真的和網絡融為一體，脫離了實體的自己，是否還是以前的我們？

少佐也許也懷有同樣的疑問。在追逐罪犯久世的過程中，以前的記憶侵擾著她的日常作息。她曾以為是義體的排斥現象，殊不知是自身潛意識想找回自己而做出的反應。在她奮力殺敵用義體擋子彈時，她感覺不到疼痛，但她渴望有身體的反應。當她看到伙伴死去時，她渴望品嘗人類應該有的痛苦。

她似乎始終無法適應這個已經被科技同化的世界，對觀察每個人就是從頭到尾掃描的方式滿懷抗拒。大概所有的全身義體化的人都會有同樣的困惑，是不是自己很早以前就死了，現在的自己只是由義體和電子神經組成的虛擬人格，也許真實的“我”根本就不曾存在過。自己之所以在這里，只是因為環境讓自己在這里而已。少佐穿行在沒有天空的城市里，對視其他機器人的眼神即使堅定，內心依舊是空殼。

她恐懼自己的存在正是因為這義體，她無法真實感知到自己。現在也一樣，科技在改變我們生活方式的時候，我們似乎也該重新思考，我們和科技的邊界在哪里，到底是什么定義了我們？

被真實定義的“自我”

到底怎樣才可以確立自己真實存在，我們無時無刻不處在變化之中，即便我們渴望保持“真我”，終究只是刻意執著。網絡將我們的信息與記憶，和這個陌生的世界連接在一起，看起來擁有了全世界的信息，但我們僅僅是微小的部分。我們創造機器人，他們代替我們穿行在網絡世界里，若他們也有了自我意識，為何不沖破網絡的牢籠枷鎖，而非要聽命于人類的擺布？渴望進化成更高構造的機器人與擁有欲望的人類其實并無差別。

相比追尋的過程，真正的意圖也至關重要。世界廣袤無垠，要面對真實的自己。少佐最后被醫生裝回了以前的記憶，知道自己曾經是誰，知道自己從何而未，又為何會走到這里。可如果記憶可以被刪除和篡改，我們還是我們嗎？如果記憶變成了一連串電子訊號移植給另一個人，人類全面義體化，我們作為機器人做出的決定和人類做出的決定有何不同。

電影里少佐最后沒有選擇和久世徜徉網絡世界，她舍棄虛幻的自由之地，依舊走在尋找真實的道路上。即便是作為人類，我們都需要各種真實的經歷和感受來將我們填滿，其中每個部分又有萬千差別。正因為這樣，每個人才如此不同，如此獨一無二。

看起來我們擁有一個獨特自我的身體，每個人相見如隔著鏡子觀望，但呼吸頻率的不同、對話的方式、微笑的弧度、清晨醒來睜開眼睛對所見之物而生起的情緒，以及腦子抓取的信息，孕育了“我”。

當下我們無法被網絡隔開，但潛意識里我們仍渴望真實。在找到那份真實之后，才能知嘵何去何從。

《攻殼機動隊》小史：

1. 1989年至1997，漫畫家士郎正宗創作了漫畫正傳《攻殼機動隊Ghost in the shell》，后來又推出續作《攻殼機動隊1.5 Human-Error Processer》《攻殼機動隊2 Man-Machinelnterface》。

2. 1995年，押井守推出了動畫電影《攻殼機動隊》，大家普遍認為沃卓斯基姐妹拍攝的《黑客帝國》就是在向這一部致敬。2004年，押井守又推出了《攻殼機動隊2：無罪》，本片入圍了戛納電影節。

3. 2002年和2004年，押井守的弟子神山健治推出TV版《攻殼機動隊Stand Alone Complex》和《攻殼機動隊SAG 2nd GIG》，2006年他又推出OVA新作《攻殼機動隊Solid State Soaety》。

4. 2013年至2015年，黃瀨和哉推出4部OVA，名為《攻殼機動隊：崛起》系列，2015年推出了《攻殼機動隊：新劇場版》，劇情上無縫銜接押井守95年電影版。

5. 2017年，魯伯特·桑德斯導演，斯嘉麗·約翰遜、皮魯·埃斯貝克、北野武主演的真人電影版《攻殼機動隊》上映，劇情改編自押井守版動畫電影。比起押井守的“神作”口碑，真人版差強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