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夢想的天窗

龍巖阿泰

一

期中考試，我又獲得了年級總分第一名的好成績。班主任公布成績時，我突然聽到教室里傳來幾聲壓抑的抽泣聲，扭頭一看，原來是楊小帆。班主任在批評她，問她是怎么考進這所學校的。

“花錢買的，不用考。”同學的嘀咕引來一陣哄笑。

班主任一臉慍色，嚴肅地說：“不管怎么進來的，現在一切重新開始，都要給我好好努力。”

那天中午放學后，我留在教室出黑板報。回家時，路過操場西邊的小樹林，突然看見楊小帆正倚靠在一棵樹下流淚。

“楊小帆，你怎么還沒有回家呀？”我走過去打招呼。

她迅速抬起頭，急急抹去臉上的淚水，氣乎乎地朝我瞪眼。

“你怎么啦？還在為考試的事傷心嗎？”我關切地問。

不問還好，這一問正好碰到她的痛處，她像吃了火藥，惱怒地沖我嚷：“關你什么事？沒見過女生哭嗎？”

被她一翻指責，我支吾著不知該怎么解釋。

“你走，我沒笑話讓你看。”她憤懣地說，眼淚又滑落下來。

看著哭得楚楚可憐的她，我沒法挪動腳步，心之一隅莫名地顫動了一下，“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嗎？”我真誠地問她。

“老師都不看好我，你怎么幫？”她態度緩和了下來。

“只要你自己有信心就行。我的能力你還信不過嗎？”我說。

楊小帆破涕為笑。第一次，我們一起回家。

二

楊小帆說，她能夠來這所學校讀書，確實是她爸爸花錢買進來的。其實她家并不富裕，父母都是工人，為了繳費甚至借了親戚的錢。“我家親戚的孩子都考上大學了，所以我爸媽希望我也能考上大學，這樣他們臉上才有光。其實，我努力了，但就是學不好。一次次讓父母失望，我心里也很難受，總感覺有什么東西一直壓著我……”熟悉后，楊小帆這樣告訴我。

我明白她話中的意思，那是“愛的包袱”。可能正是這樣吧，她總是患得患失，再加上基礎不好，老師講課速度快，她跟不上老師的進度，所以學習成績一落再落。

“我幫你，想要提高成績除了努力，還要講究方法，這樣才能事半功倍。”我把我的學習方法和靈活記憶的重要性都告訴了她，“死讀書會讀死人的。你看看那些成績特別優秀的往屆學生，有哪個是死讀書的？他們往往是玩和學習兩不誤。”

楊小帆很相信我，我告訴她的話，她都照做了，預習、學習、復習，一樣不落下。

三

楊小帆并非笨女孩。她成績差不假，但她有一雙巧手，她能在短短的幾分鐘內剪出一副漂亮的窗花。我特別喜歡她剪的“喜鵲登梅”，活靈活現的特別大氣。她送我的“金牛鬧春”，連我外婆那個老剪紙人都贊不絕口。

聽到我夸她的剪紙手藝時，她嘆口氣說道：“會剪紙有什么用？學校里只看成績。”

剪紙是她小時候跟奶奶學的，現在，她還能別出心裁地剪出新花樣來。

“怎么會沒用呢？都說‘心靈手巧，你腦子不笨，只要學習方法對了，成績一定會上去的。”我安慰她。

“嗯！我相信，因為有你幫助我。”說著，她嫣然一笑。

市里一年一次的學生藝術節時，我偷偷把楊小帆送我的幾副剪紙作品拿去參賽了。怕她反對，事前我并沒有告訴楊小帆，但我看好她的剪紙手藝，相信她的作品一定會脫穎而出。幾周后，喜訊傳來。校長在周一升國旗時，宣布了這次市學生藝術節參賽作品的獲獎名單。校長開始念名字時，我的心激動地“怦怦”跳，比我自己去參加比賽還緊張，我瞥了眼楊小帆，她正無聊地東張西望。當校長念到“高一（8）班楊小帆”時，我們班的同學一陣歡呼。楊小帆愣住了，好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直到幾個女生推她出去領獎，她才漲紅著臉跑到主席臺前。

回到教室，同學們喧嚷著要楊小帆送給大家每人一副剪紙作品，她歡喜地一口答應了。當時她的臉紅撲撲的，像抹了胭脂。第一次，她成了這個班上的焦點人物。我坐得遠，一直靜默地看著她，在她燦爛的笑容中，我感覺得到此時她內心的激動和喜悅。

四

楊小帆送了我一本日記本，里面夾了一張紙條。

羅子亦，謝謝你的鼓勵和成人之美！我會努力的！

——楊小帆

自信心是很神奇的力量，反應在楊小帆身上特別明顯。自從剪紙作品得獎后，她學習的勁頭越來越足了。以前，她總說自己笨，處處不如人，就連學校的合唱團，她也沒敢去報名。其實楊小帆有副好歌喉，嗓音高亢嘹亮，能把韓紅的《青藏高原》唱得以假亂真。第一次聽她唱歌時，我都被她的歌聲驚呆了，忙問她為什么不去參加學校的合唱團。

“我成績差，他們不會要我的。”她一臉頹然。

“任何事情都要爭取，你爭取過嗎？”我鼓勵她。

或許吧，她有想過去報名，但成績差讓她沒有了信心。她低下頭的瞬間，我在她的眼中看見了一抹稍縱即逝的憂傷。其實我明白，十六歲的青春年華，誰不希望自己成為眾人的焦點呢？“教我解題吧！只希望下次考試不再是班上的最后一名了。”楊小帆轉移了話題。

那次聊天后，我再也沒聽過楊小帆唱歌了。但讓我沒想到的是，這次剪紙作品的獲獎徹底改變了楊小帆。她不僅在學習上有所起色，而且還準備去報名參加校合唱團的面試。看著楊小帆清秀的臉，我在她眼中，第一次讀到了自信。

五

楊小帆不僅入選了校合唱團，還被指導老師欽點為領唱。消息一出來，她馬上打電話告訴了我。電話中，她的聲音洋溢著抑制不住的欣喜和激動。感受著她的喜悅，我為她開心，這個憂傷的女生，終于快樂起來了。她邀我晚上聚一聚，我爽快地答應了，我要和她一起分享這份喜悅。

見到盛裝打扮的楊小帆，我逗笑說：“丑丫頭終于變成大美女了。”

她羞澀地笑，眼中卻突然淚光波動。“謝謝你！羅子亦，是你幫我找回了自信……”

“不礙事，不礙事，我還是第一名，沒耽誤什么。”我開玩笑地說。

楊小帆真的很努力，我知道每天早上，她都會早早起床背英語單詞。我讓她熟讀的古文段落，她也一個字一個字記在腦海中。那些我教她的學習方法，她也每天都在認真執行。

兩個月后，新一輪考試的成績單出來了，我知道這次考試，她的每科成績都有不同程度的進步，連班主任都表揚她進步很大。

“晚上我請客，想吃什么盡管點！”她豪氣地說。

“那我就不客氣了，我要喝三杯蘋果汁，再加一份爆米花。”我說。

在我們跑去一家飲品店時，看到遠處有人在放煙花，夜空上突然升起的幾朵煙花，瞬間照亮了大地。

“就算生命只有瞬間，也要傾盡全力綻放出璀璨的光芒，這是煙火的哲學。”她說。

“是呀，人生也該如此。”我笑著補充。

我相信已經打開夢想天窗的楊小帆，一定會自信滿滿地面對未來的人生，因為在她的眼神中，我看到了已經發芽的“夢想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