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珍珠的“仁愛”思想

任玉稀　汪桃紅

內容摘要：賽珍珠是歷史上首位通過創作以中國為背景的文學作品而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美國作家。賽珍珠作品中滲透的儒家思想向西方世界展現了有靈有魂的中國。賽珍珠的四部作品《大地》三部曲、《龍子》、《群芳庭》、《我的中國世界》，分別蘊含了儒家家禮中的“孝禮”、對國家的“忠義”、推己及人的“愛人”精神。而這一切又都歸因于中國儒家思想中的“仁愛”思想。研究賽珍珠作品中的“仁愛”思想對于如何在對外文學傳播中凸顯中國文化精神特色有著一定的啟發意義。

關鍵詞：賽珍珠 儒家思想 仁愛

賽珍珠（Pearl Sydenstricker. Buck，1892-1973）是一名美國女作家。她以中國為背景撰寫的作品，真實展現了中國人的生活狀況，改變了西方對傳統中國形象的印象，架起了中西文化溝通的橋梁，是促進中西文化交流的先行者。賽珍珠因自小生活在中國，儒家思想此間潛移默化地融入她的血脈中，并影響了她筆下的作品。她在《中國的過去與現在》中提到，“早在童年時期，孔子便鑄就了我的思想、行為和個性，儒家思想是我的參照標準”因此在她的作品中，無論是家庭抗爭還是社會抗爭，皆體現了儒家文化，而其中最為顯著的，便是儒家核心思想——“仁愛”。

一.儒學中的“仁愛”的三個層面

仁愛思想的產生是社會關系大變動在倫理思想上的表現，因而具有豐富的內涵。孔子從春秋時代的大量資料中提煉和綜合，使仁真正成為一個范疇，并以此為邏輯起點，構筑了早期的儒家思想體系。然而孔子并未對“仁愛”下定義。至道無形，孔子對于“仁愛”的闡釋在不同的環境下皆不同。但依據孔子的眾多論述，由小及大、由表及里可將“仁愛”思想分為三個層面：家庭，國家，社會。

《國語》中說到：“為仁者，愛親之謂仁。為國者，利國之謂仁。”蘇輿撰在《新編諸子集成 春秋繁露義證》中還論述道：“何謂仁？仁者，憯怛愛人。”簡言之，“仁”，于內謂之“孝禮”，于社稷謂之“忠義”，于社會謂之“仁愛”。

二.賽珍珠作品的“仁愛”觀

1.“仁愛”家庭觀——“孝禮”

從家庭層面看，“仁”體現在“孝義”上。孔子在《孝經》中將“孝”放至為人之首，“人之行，莫大於孝。”

在《大地》三部曲中，主人公王龍將“孝”詮釋得淋漓盡致。在母親死后，他每日為父親燒水泡茶，并且始終如一，堅持了六年，毫無怨言。在旱災肆虐之際，妻子和孩子乞討，討來的食物都先給父親享用。“王龍思忖： 誰也不應該認為他在死亡逼近時忘了他的父親。即使他自己掉肉來養他，老人也應該吃的。”（64）①王龍之于父親的孝與劉向《孝子傳》孝義無異，皆感天動地。在儒學經典中，“孝”常與“悌”并談。子曰：“弟子入則孝，出則悌”“教民親愛，莫善于孝。教民禮順，莫善于悌......禮者，敬而已矣”。“悌”強調“敬”字，而“敬”是“禮”的核心。

賽珍珠在自傳中描述道，“小時候，大人一再告誡我們：長輩不坐下我們就不能先坐；長輩動筷后我們擦能吃；長輩不端茶碗我們就不能先喝。”（14）由于從小受周圍環境的影響，“家禮”早早就融入了賽珍珠思想中，因而從她筆下的人物形象中，都能見到“家禮”的身影。

依據家庭關系，家禮又分四禮：父子之禮、夫妻之禮、兄弟之禮、閨媛之禮。父子之禮強調家主地位，《群芳庭》中，吳老太太壽宴上“老太太年齡最長，輩分最高，坐在最顯要的位置上，吳太太在她左首就坐。吳老爺坐在母親右首，他的另一側坐著良漠。次子澤漠坐在吳太太左側，再往左是老三豐漠。”（16）坐席之間就展現了家禮中的輩分等級制度。夫妻之禮，簡述為妻從夫剛。《群芳庭》中，萌萌對良漠百般順從，“替他生一大堆孩子是她唯一的期盼，她是幫他延續生命的工具。”（16）服從與忠貞便是女子對丈夫對家庭所守的禮節，也是夫妻之禮的核心。兄弟之禮也是家禮中極其重要的部分。《龍子》中，大兒子與二兒子感情親密，“兩人相差不到一歲，無話不談，結了婚也沒把他倆分開。”（4）體現兄弟之間互幫互助、團結友愛之禮。閨媛之禮是傳統禮儀對女子的要求。“女子無才便是德”“三從四德”都是家禮對女子的要求。《龍子》中，在兩位兒媳入門后，林嫂費盡心力教她們女人家的活路，織布裁衣，遵守女人家的本分。可見作者筆下，女人思想中根深蒂固的“家禮”思想。

賽珍珠在不同作品中塑造的不同階級的家族中的不同人物，一言一行都滲透了“孝禮”的思想，展現了儒家思想對賽珍珠作品的深刻影響。

2.“仁愛”國家觀——“忠”

從國家層面看，“仁愛”體現在“忠義”上。《左傳》中論述到：“將死不忘衛社稷，可不謂忠乎”。后來顧炎武在《日知錄》中將忠義的意義升華為“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忠”在經歷兩千年的發展后，它所表達的便不再僅僅是“以君為強，而能利君，不必容。”的思想，更多的是對國家的責任。

雖然賽珍珠自小在中國長大，然而她依然熱愛著自己的祖國。她期望美國能變得更好，“我們必須把自己的國家建成像英國那樣的強國。中國理所當然是我們的發跡地。我們要發展中國，而不是掠奪它——那不合乎我們的利益。”（117）至始至終，賽珍珠都是愛著她的祖國的，她盡著一個文人對國家的“忠義”，真正為國家的利益考慮。

因此在這樣的思想影響下，在中國經受戰火吞噬的背景下，賽珍珠的作品中刻畫了眾多“忠義之士”。《龍子》中，學生們在市民間宣傳，他們走進茶館，站在長凳上演講“戰爭已經開始了。我們一定要準備抗戰。我們一定要抵抗敵人的侵略......我們一定要守住我們的國土，戰斗下去！”（65）在后來人們看清敵人丑陋的面孔后，人人自發加入到抗敵的地下戰爭中，“這些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村民，既害怕又靦腆。可正是他們，冷不防從身上抽出刀槍，雨點般地向敵人掃去、砍去。”（209）從小家到大家，從固守一方到為國奮戰，從人之小義到國之大義！為了這個風雨飄搖中的國家，他們勇敢、團結、奮不顧身，守著這方土地，護著這個國家！

3.“仁愛”社會觀——“愛人”

從社會層面看，“仁”體現在于人與人之間的仁愛。《論語》中“樊遲問仁。子曰：‘愛人”。可見，“愛人”是“仁”的中心思想。

賽珍珠深愛著中國人民，并同情一切飽受戰爭蹂躪的人們。她在任何地方幫助受苦受難的人們，“每當我看到邪惡和殘酷的事情發生時，我就要全力打抱不平，幫助弱者。”（74）

因此，她小說中的人物，無一不受到“愛人”思想的影響。無論是《群芳庭》中心慈人善的吳太太，“既然你們的爹走了，我就是你們的娘。”（274）在安德烈去世之后，她替他繼續救助留下的孤兒；還是《龍子》中舍己為人的妓女，“她用一種十分疲憊不堪和悲傷的語調說，起來，我的小姐妹們，梳洗你們的頭發，帶上你們的笑容，我們該出去干活了。”（126）他們皆心懷仁義，普愛眾生，充分展現“愛人盡人仁”的大愛思想。

三.結語

《大地》、《龍子》、《群芳庭》、《我的中國世界》四本作品從不同方面，闡釋了“仁愛”思想的不同涵義。正如兩千年前孔子答顏淵“克己復禮為仁”，答子貢“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賽珍珠因自身經歷，深受中國文化的影響。所以將“仁愛”的各個層面的思想都雕刻進人物形象中，生動形象地刻畫出一個又一個真實的中國人。儒家文化是中華的根，也是賽珍珠筆下人物的魂。由此，賽珍珠向世界展現了一個不一樣的中國，一個邁著蹣跚的步伐、堅定前行的中國！

注 釋

①中文例句后的括號中的數字，表示引用書目中的頁碼。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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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左丘明著，杜預集解[M].《左傳·襄公十四年》.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12.

[7]賽珍珠著，王逢振譯[M].《大地》. 廣西：漓江出版社，1998p64.

[8]賽珍珠著，劉鋒譯[M].《龍子》. 廣西：漓江出版社，1998p4.

[9]賽珍珠著，黃昱寧譯[M].《群芳庭》.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3.04p16.

[10]賽珍珠著，尚營林等譯[M].《我的中國世界》.湖南湖南文藝出版社，1991.11p14.

本文為2018年度江蘇科技大學外國語學院本科生創新計劃“賽珍珠作品中國文化元素研究”項目成果。

（作者介紹：任玉稀，江蘇科技大學外國語學院本科生在讀；汪桃紅，江蘇科技大學外國語學院講師，研究方向：英語語言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