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讓宜家創辦人和南非曼德拉都終生堅守？

何日生

宜家（IKEA）的創辦人英格瓦·坎普拉（Ingvar Kamprad）穿著二手服裝，搭飛機，只坐經濟艙，因為他要跟員工一樣。員工坐不起頭等艙，他也不坐。擁有480億美元，名列《富士比》雜志全世界第四大富豪的英格瓦·坎普拉是用以身作則來領導員工。

他這也在對消費者示現一種價值：我不追求高價格，不崇尚高貴的服務。這是宜家的哲學，品質優，但不貴。

這是創辦人體現的價值，他這就是在以價值作為領導，把這價值分享給消費者——我跟你們是一樣的。

這是價值領導的典型。

宜家成功的關鍵

宜家的創辦人英格瓦·坎普拉出生在瑞典的一個小鎮，他的祖父因為繳不起農場貸款而舉槍自殺。他的祖母與父親繼續經營祖父的農場。

英格瓦·坎普拉17歲那一年，父親給了他一筆小額的獎賞，贊許他在學校的良好成績。他就以這筆款項開始了他的生意。他以賣鉛筆為起家，經營自己的小生意。后來他專注在物流領域的商機。直到有一次，英格瓦·坎普拉從一家工廠出來，他心里一直納悶：為什么成本一塊錢的襪子，在市面上要賣八塊錢？這開始了他新的生意點子——他要給予消費者廉價、但優良的商品。

這種事業良心與價值觀是締造宜家成功的關鍵。為消費者提供買得起的好商品！

價值領導不只是對自己的員工，更是對自己的消費者。終其一生，英格瓦·坎普拉始終堅守儉樸與節制，這應該是他要給社會立下的典范。

英格瓦·坎普拉對員工很重視，很疼愛。他所到之處，不時與基層員工擁抱。告訴基層員工我們對消費者的服務好，才是公司的本質。他要員工在生活中互相幫助，包括日常辦公室生活作息的互助。如大家一起洗碗等小事情，都要營造一個互助的家的氛圍。因為IKEA的家具及商品，就是要給消費者一個溫暖舒適的家。而要做到如此的服務，宜家公司本身就必須是一個家。這就是以價值作為領導。

宜家的家具擺飾都是充滿著家的設計，床邊上放著小小的花瓶、掛著小小的一幅畫，讓消費者進來就有溫馨的家的舒適。服務員很親切地解說等，這是宜家對于“家”的商品訴求，而這訴求與價值的體現，英格瓦·坎普拉堅持從自己的全球48個國家，12.5萬多名員工做起。

英格瓦·坎普拉生前堅持不讓宜家上市，是因為他不愿意讓資本市場決定他事業的走向，或損及他堅守的價值。他成立了宜家基金會，投入大筆款項救助貧困的人。他是一個時代的創業精神，以實踐價值，推廣價值，以建構美好家園為價值中心的企業典范。

價值的力量不只是對于企業，對于一切組織，對于一切的文明，都是從價值的行為、宣揚、內化，而最后得以建立的。

曼德拉總統行使的不是權力

哈佛商學院的李奧納教授2009年拜訪慈濟功德會，在會見創辦人證嚴上人之后，他私下跟我說：“在他見過、訪問過全球無數的政治領袖或社會領袖當中，證嚴上人是他見過的唯一或是唯二的領導人，是以價值作領導的。另外一位可以相比的是南非曼德拉總統。”

曼德拉為南非種族平等運動，艱辛地奮斗了一生。曼德拉所憑借著的是“價值與原則”。這原則就是自由與平等。曼德拉被監禁長達27年，而當南非總統波塔要以釋放他為由，要他簽署種族和平協議時，他拒絕了。他認為一個自由人才能簽署協議，一個不自由的人簽署的協議是一種屈辱，也是無效的。

曼德拉深信愛的力量。他說：“請學會寬恕，寬恕能讓我們的靈魂釋放，不再畏懼，這才是我們最大的武器。”

他以和平與愛的價值，寬恕了在獄中嚴苛管理他的獄警，而最終他不是以政治抗爭改變南非的種族隔離，而是用“和平”與“愛”改變了南非的族群關系。

1995年在他任南非總統之際，正逢南非主辦世界杯足球賽（英式橄欖球）。曼德拉以這一場足球大賽統一了南非黑人與白人的情感。

賽前，曼德拉總統親自接見白人隊長，告訴他希望球隊贏得世界冠軍。曼德拉希望以白人為主的球隊能接受黑人球員，并且成為主要球員。比賽前，曼德拉讓球隊到每一個鄉間學校教孩子踢球，通過足球，讓黑白族群融合一起。

在比賽的過程中，球場上黑人與白人一起為南非隊賣命，大街上黑人白人一起觀看足球賽，輸球時一起沮喪，贏球時一起歡呼，足球的熱烈競賽，團結南非黑人與白人的共同情感。

南非足球隊破天荒得到世界第一。這場足球使得南非的種族沖突問題有了很大的消解。曼德拉不是透過硬式立法，不是通過對立，而是以和平與愛的內在價值，通過足球讓南非黑白問題逐漸化解。

一個擁有南非最大權力的總統，不是以權力，而是以彰顯一種價值，來解決種族平等的問題。這價值的彰顯是人、是事跡。然后人的事跡成為故事，故事永恒地流傳。

真正的平等是團結在一種價值之下

價值是人類平等的一項基礎。貧富可以有差距，能力可以有別，資質可以差異，族群可能不同，但價值會讓人人都能夠平等起來。

在企業或組織里面，階層是存在的，也是必須的。薪酬是不平等的，也必須是如此，因為每一個人的能力、資質與奉獻不一。承認差異是平等的前提。哈佛著名的當代政治哲學家約翰·羅爾斯（John Rawls）的正義論，論及平等的真義，其前提就是承認并接受人的能力不平等的現實。因此羅爾斯的平等，除了建立在機會均等之外，也必須讓得到最大利益的人給予最弱勢的人最大的利益。

但是平等的另一層根本之道是價值的體現。真正的平等是團結在一種價值底下，讓人人都在這種價值底下體現平等。

慈濟基金會的志工之中，種族、收入、職業都各有不同，大家能一起做志工，就是受到價值的啟發，無私的付出，付出感恩。使得施者、受者、貧者、富者都能平等互愛地工作在一起。

而在企業里，一個基層醫院清潔工知道自己的工作跟醫生沒有兩樣，都是在幫助病人。這時候清潔工與醫師就是在價值中平等。當一個護士體認自己是醫療不可或缺的一環，知道救人是神圣的工作，他不會了把眼睛盯住自己與醫師的薪酬究竟差距有多大。盡管醫師薪酬與清潔工不同，護士與醫師專業不同，但他們體現的價值是平等的。

一個機構中的所有人在共同的價值底下，才能團結、同心、平等、協力、互愛與和諧。管理

（本文作者系劍橋大學及牛津大學訪問教授、北京大學哲學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