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昊然 騎龍亦乘風

文/張雨虹

風起于青萍之末

2015年，劉昊然正處在人生最重要的時刻，藝考、高考輪番上陣，而就是這樣，他還是選擇參加了一檔大型國防教育節目。為期6個月，穿上軍裝，他說想給自己的18歲送上一個完美的成人禮。就是在這個時候，陳思誠第二次找到了他，問他拍不拍電影《唐人街探案》，家人擔心他是否會因為電影耽誤了學習，劉昊然卻說：“電影我會去拍，考試我也會考好。”

曼谷有玫紅色的出租車，還有亮橙色的雙層巴士，綠色的芒果、黃色的菠蘿、粉色的火龍果，五光十色，氣氛燥熱，用盡一切解數誘人沉浸快樂天堂。身處如此天堂之中，劉昊然在努力抵抗誘惑，他整天奔忙在劇本和試卷中，一開始劇組的哥哥姐姐們會邀請他一起聚餐逛街，后來看到他忙，就都改成拍拍他的肩，鼓勵這位高考生好好學習。努力換來回報，《唐人街探案》在那個元旦檔成為焦點，同時劉昊然也以優異的成績如愿考入中央戲劇學院表演班。這份內容豐富的成人禮物具有特別意義，他自己也說那是特別充實的一年。

大四開學，劉昊然穿著新發的迷彩服，還沒完全脫離睡意的他迷迷糊糊地走在學校里，路遇許多和他打招呼的學弟學妹，關于他的視頻和照片迅速在社交平臺上傳播，并不在現場的人們甚至能因此得知劉昊然這次軍訓每天的訓練項目。

學弟學妹們不僅僅因為偶遇穿軍裝的明星學長而感到激動，還希望能從他這里獲得一些關于職業生涯的建議。但劉昊然驀然發現，他走的其實是一條不一樣的道路。

“其實走到今天，運氣確實幫了我挺大的忙。就像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我當初是怎么稀里糊涂考上北舞附中的。”之后又“稀里糊涂”被陳思誠選中，參演《北京愛情故事》，開啟他的演員生涯。在選角現場，陳思誠改變了面試方式，要求面試者寫下在現場的異性里，自己想要交往的對象。劉昊然意外獲得了百分之七八十的選票，這可能得歸結為令人感到舒適的眼緣，是求不來的。而之后被陳凱歌挑中，出演《妖貓傳》中的白龍少年，劉昊然是真的紅了。

運氣這個東西是一種玄學，在眾多覺得自己是因為運氣獲得如今成就的聲音里，劉昊然并沒有急于擺脫這一看似質疑他實力和努力的論調，他給出了他自己的看法：“雖然我有幸比同齡人走得快一點，但也只是走得快，我們要走的路很長，起步快，并不意味著一直都會特別快。順利歸順利，但千萬不能進入到一個溫水煮青蛙的環境里。我有時候也會想起之前的一些不容易，時常提醒自己，要珍惜這份幸運。”

劉昊然寫了本書，取名《見風》，封面干干凈凈，是他穿著白襯衫莞爾低頭的一幕。他解釋所謂見風，是見到了風的速度，風的影響，風決定的方向。“風是變化，是外界帶給人的變化。見風之后，就是見到了被帶動的自己，被推動的自己，被帶到了某種環境和狀態中的自己，然后在風中定下來，接著融入風，成為風的一部分，最終形成影響萬物的結果。”

在這里，風有一部分代指運氣，推動劉昊然前行，大鵬為何能展翅，莊子解釋一部分就是借助風這個外因。劉昊然感謝風讓自己比想像中走得更快，有時候簡直是要飛了起來，但他同時又希望自己能夠在狂風中變得更“重”一些，腳步能夠始終緊貼在大地上。“我需要時時刻刻提醒自己，比起往前跑，更重要的是在風中能夠靠自己的重量停下來，而不是被刮到山谷里去。”

扉頁的最后，劉昊然贈予未來的自己八個字—“安耐毀譽，八風不動”。

一半成熟，一半青澀

劉昊然最近在家里的話語權多了很多，這讓他有些“得意”。得益于餐桌文化，點餐的主導權一定程度上取決于誰在家里掌握經濟命脈。“之前我爸是我們家領導，點菜都不讓我們看菜單。自從給家里賺的錢超過我家大領導（我爸）之后，現在一家人出去吃飯，輪到我來點菜了。”

“軍訓期間聽了不少講座，老師說過，先要經濟獨立，才能談人格獨立。我覺得很有道理，剛剛說的就是特別明顯的一個例子。”當然經濟獨立的好處不僅僅局限于家庭地位，在不那么私密的空間里，其實是獲得了一種選擇權。“對我而言，伴隨著經濟獨立而來的，是相對而言的自由。比如說這部戲可能薪酬很多，但我覺得角色本身不好或者劇本不適合，我就可以不接。”在同齡人里，劉昊然幸運地提早一步，擁有了他想要的自由。

這是一個成熟男性與青澀男孩的混合體。劉昊然在《見風》里以日記式的寫法記錄瑣碎的生活，其中包括自己的演戲過程和對戲的前輩討論角色心理的你來我往。還有不能忽視的一日三省，哪里做得不錯，哪里還欠妥當。除此之外，劉昊然向讀者解釋為什么自己常年穿同一條綠褲子，因為他覺得又時髦又舒適，同樣的理由讓他愛死了中戲校服。他還好奇怎樣有資格去搖一張北京的車牌，也關注平頂山老家的房價，最近的目標是給父母買一套新房子。

獨屬于20歲出頭年輕人的稚嫩，劉昊然忍不住會在大眾面前流露出來。在春節聯歡晚會的節目上，他就著音樂隨意地跳舞，舞步使他看起來像是“江南皮革廠老板”湯姆·希德勒斯頓的學徒，跳得雜亂無章，偏偏很投入，露出了標志性的兩顆小虎牙。與同齡人和前輩一起在綜藝節目上完成偵探游戲，既反應靈敏，又會因為出了小差錯而笑得靦腆，被調侃時又鬧了個大紅臉。他學著變成一個大人，但總會露出一點馬腳。

拍戲拍到心煩的時候，劉昊然在住處抄心經，空出一兩個小時，從頭到尾用毛筆抄完。他沒學過如何寫毛筆字，這其實是他描紅的成果。劉昊然回答為什么會選擇抄《心經》，是為了“讓自己什么都不要想”，完了又任性地補充一句，“反正我也看不懂。”

剛成年那會兒，有一次劉昊然拍完戲來到上海，約出自己的好朋友吳磊，兩個年輕人邊吃飯邊聊關于“如何變得成熟”的話題。時至今日，他已經回憶不起當時那些天花亂墜的想法了，但對于“成熟”的需求，他還記得很清晰：“演戲需要生活的閱歷。有時候會擔心接下來會突然砸來一個很好的劇本，但面對高于自己年齡層次的角色時，拿不出與之匹配的演技。”

這種“窘迫感”，成為是他唯一承認的“演員”身份會給在他心理上造成的包袱。“拍戲期間尤其需要心態平和。有時候我就覺得自己還是太年輕了，底蘊沒有深厚到可以支撐我完成不同的人物塑造，但我又不喜歡演重復的角色，包括拍雜志，也很不愿意用以前拍過的姿勢，我一直想給大家新的感覺，但又經常找不到。”

在20歲的生日會上，劉昊然給那一日定義為“好燃”。這當然不止是名字的諧音，也許我們可以理解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借著東風，再燃一把火，縱有碎石野草，窘迫困擾，也不過都是“劉好燃”成長途上的燃料罷了。

騎龍少年與龍

過了農歷新年，劉昊然23歲了。在大年初一的電視熒屏上，劉昊然穿著盔甲從天而降，他向觀眾展現的是一位英雄少年，同時他也說“其實我已經很久沒回家過年了”。成長在向他展現新世界的同時，也讓他付出了一定的代價。

“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新哥們兒沒牙仔，我準備和它去龍族的隱秘之境一起溜達溜達，順便再給他找個女朋友。”其實在此之前，劉昊然便與龍結下了不解之緣。去年，劉昊然參加一檔電視綜藝時，就以一身充氣恐龍的形象亮相，收獲一票粉絲的高調稱贊，喜提“騎龍少年”的昵稱。大概他是真的喜歡龍，之后這位“騎龍少年”還在社交平臺上發布自己頭戴恐龍頭套的照片。這回能為《馴龍高手3》男主角嗝嗝配音，與嗝嗝實現跨次元合體，還和沒牙仔進行一次跨時空相遇，算是徹底坐實了他“騎龍少年”的稱號。

環球影業中國市場部高級副總裁黃美儀認為，劉昊然是演繹嗝嗝的最合適人選，讓他來為這一陪伴大家走過9年的史詩系列動畫上句號再合適不過。在外人眼中，劉昊然與這位“馴龍高手”的個人經歷有著有趣的相似之處。看第一部《馴龍高手》的時候，劉昊然剛剛來到北京舞蹈學院附中學習，開始了“北漂”的生活，他說沒想到9年后，自己竟然能接到合作邀請，為自己喜歡的角色嗝嗝配音。

從2010年的第一部《馴龍高手》到如今即將上映的最后一部《馴龍高手3》，9年的時間過去了，維京人與龍族的傳奇冒險故事繼續延續，曾經的馴龍少年嗝嗝也將完成一個男人的徹底蛻變，黃美儀看中的就是劉昊然與嗝嗝的相似性—都經歷了人生由默默無聞到出類拔萃的成長階段。

“父親，島遭受了危機，我卻不能守護沒牙仔，我確實什么也不是。”“我一直幻想著，成為像我父親那樣，偉大、勇敢、無私的人，是你們的支持給了我勇氣和力量，讓我承擔起族長的責任，守護了這片土地。”劉昊然對這兩句臺詞記憶深刻，在這其中嗝嗝經歷了自我懷疑到承擔責任，敢于挺身而出的過程。

“從非常瘦弱的一個男生，到最后成長為一個英雄，其實他的一路上有非常多的伙伴在陪伴著他。嗝嗝是一個少年英雄式的角色，一路走來，他和他的朋友與同伴一起陪伴成長。大家剛開始會覺得他對龍的依賴性太高了，可能很多人也會說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其實都是因為那條龍，就連他自己都對此產生質疑。每個男生心里多多少少都希望有這么一條龍來陪伴著自己，其實嗝嗝在成長過程中已經變成一個頂天立地的人了。”

嗝嗝從曾經的青澀少年成長為博克島的族長，這種成長當然也要體現在聲音上，這對于20歲出頭的劉昊然來說可是個不小的挑戰。再加上珠玉在前，在《馴龍高手2》中獻聲的凱特·布蘭切特、杰拉德·巴特勒等人也回歸到此次英文版的配音陣容。劉昊然為此緊張了一段時間，這對于他來說算是一種完全不一樣的嘗試。

這是劉昊然第一次為一部好萊塢動畫片配音，他自感聲音的辨識度比較高，對于配音能不能達到想要的效果尚且有些疑慮。不過縱然難度顯而易見，他還是表示“很高興能夠不斷挑戰自己”。“最困難的可能是語言習慣，翻譯的時候更多要考慮的一是要符合原文的意思，二是很多時候需要考慮到是否匹配人物的口型，英語的邏輯重音和中文不一樣。”顯然，這對于劉昊然的聲音功底也是極大的考驗。

劉昊然在細節處理和語調變化等方面下了一番工夫。與沒牙仔互動時的爽朗親密，讓沒牙仔去追女朋友時輕松的小尾音；迎戰強敵時的穩重堅定，動員博克島的大家啟程尋找隱密之境時慷慨激昂的演講；沒牙仔被反派葛林魔抓走時著急的呼喚，以及最后翱翔天空時的瀟灑恣意……循著聲音的魔力，在腦海里勾勒一個栩栩如生的少年形象，熱血未涼但已經開始扛起責任。

隔著錄音棚的玻璃，劉昊然在無人打擾的空間里一邊念著臺詞，一邊情不自禁做出嗝嗝在此時可能會有的行為舉止，皺眉、焦慮、興奮、驕傲……種種表情輪番在劉昊然的面孔上一一上演。“騎龍少年”縱然沒有龍，還落了地，但也依然光芒萬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