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你沒商量

崔建華

大鴨是個很有錢的私企老板，以前一直住在20世紀80年代建的一個60平方米多一點的小樓房里，為人低調平和。三十好幾結婚時，才鳥槍換炮，住進了一座上下兩層的別墅。可是搬進新房不到半月，房子卻鬧鬼了。老婆怨，鬼又鬧，大鴨頭都大了。

那是一天晚上，大鴨跟老婆兩人睡得正香，突然一陣“嘔——嘔”的聲音把他們驚醒了。那聲音時斷時續，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像一個人在呻吟，又像一個人在喊叫，嚇得老婆直往大鴨懷里鉆。

第二天天剛放亮，大鴨就滿房子找，卻啥也沒找到。門窗好好的，墻壁好好的，什么也沒有。大鴨到房子外面圍著別墅轉了一圈，同樣沒發現什么可疑之處，靜下來聽聽，晚上聽到的聲音一點也聽不到了。

“也許是過路的，或是別的什么野獸，昨晚正好從房前經過，也許再到晚上就沒事了。”大鴨這樣安慰老婆。

可是到了晚上兩人剛睡著，那個聲音又來了，跟昨晚的差不多，“嘔——嘔”，時斷時續，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像一個人在呻吟，又像一個人在喊叫。大鴨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手電和木棍，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悄悄摸了過去。

他起初聽著聲音像是在一樓廚房，可是找到廚房卻沒一點聲音了。后來又感覺聲音像是在二樓，他又悄悄摸到二樓，聲音又沒有了。

大鴨嚇得頭皮發麻，兩腿顫顫，老婆緊跟在他身后，抱著他一只胳膊，更是嚇得哭了起來。后來，兩人一晚上沒合眼，大眼瞪小眼，干坐了一晚上。

大鴨心里很不痛快，太倒霉了，花了200多萬建起的別墅，卻成了鬼宅，真是郁悶到了極點，何況還是在新婚蜜月期呢。

第二天，大鴨找了個法師來做法。法師是個60多歲的老頭，嘴里默念著“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快顯靈”，然后畫了許多符，貼在了別墅各個房間的門上。法師接過大鴨遞過來的一萬塊錢的紅包，喜滋滋地說：“保管沒事了。要是再有事，這紅包一分不動，原樣送回。”

大鴨高興了，連續折騰了這兩三天，實在累得夠嗆，晚上他和老婆倒在床上就睡著了。大鴨還做了一個夢，夢里老婆給他生了個大胖小子，他高興得都笑出聲來了。可是大鴨還是被從夢中驚醒了，還是那可惡的“嘔——嘔”聲。

大鴨一拳砸在床上，罵了句國罵。趕緊聯系那個法師，手機卻打不通了。大鴨這才想起大師是一個網友介紹的，現在大師和那個網友都憑空消失了。大鴨被老婆一頓臭罵。

大鴨趕緊四處打聽別的法師來驅鬼。法師先后來了好幾個，法事做了好幾場，可還是沒一點效果。老婆鬧著非要搬出去不可，這鬼房子再也不住了。

沒辦法，大鴨跟老婆只好搬到賓館去住，并開始打聽著賣房子。好好的別墅剛住進去就賣，不是房主神經不好，就是房子有問題，有幾個想買房子的上門一問，實誠的大鴨竹筒倒豆子，把房子鬧鬼的事全說了。人家一聽扔下句：“房子是好房子，太可惜了。”就走人了。

廣告打出去快一個月了，房子還沒賣出去。這天，大鴨無精打采地回別墅看看，生怕周圍那些淘氣的孩子把門窗玻璃打碎了。

大鴨剛到門口，正好碰到高大腦袋開著個破電動摩托，忽忽拉拉地過來了。這小子是搞裝修的，當年大鴨這別墅就是他負責給裝修的。

高大腦袋看到大鴨后高興地跟他打招呼。兩人閑聊了幾句。當高大腦袋聽說大鴨因房子鬧鬼要賣房時，大叫可惜。他看著大鴨說：“說句您不愛聽的話，既然連法師都沒辦法，何不降價處理？”

大鴨嘆口氣，說：“我這房子正常能賣300多萬，現在都降到200萬了，要是再往下降的話，可真就賠大了。”

“那實在太可惜了，再等等看吧。也許跟這房子有緣的人還沒出現。好事多磨，別著急。”高大腦袋說著話，借故有裝修的活騎車走了。

大鴨想想高大腦袋的話有道理，回去跟老婆一商量，決定再降價。

就在大鴨的房價降到150萬時，有個叫劉菊花的女人主動上門，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很痛快地把房子買走了。簽合同交錢時，大鴨看劉菊花是個實誠人，還是忍不住告訴了她房子鬧鬼的事。沒想到劉菊花笑笑說：“沒事，俺是農村出來的，命硬著呢，不信這一套。”

賣房子雖說損失了不少，但總算去了塊心病。錢財是身外之物，這手去了，那手再掙。手里有了賣房得到的150萬，大鴨加快了買新房的進度。

這天，大鴨兩口子一起去看房。有了上次房子鬧鬼的經歷，大鴨兩口子多了個心眼，決定在簽合同前，先去房子住一晚上。兩口子打了個地鋪，在房子里將就了一宿。還好一切順利，沒發現有什么問題，大鴨兩口子心里一塊石頭落了地。

這天，大鴨兩口子去看新房裝修，剛到門口，突然從另一個單元跑出來一伙人，咋咋乎乎的，很亂。原來有人在裝修時，讓機器咬著手了。大鴨過去一看，這人竟然是高大腦袋。

救你沒商量。大鴨二話沒說，開著車拉著高大腦袋直奔醫院。大鴨自掏腰包，給高大腦袋墊付了醫藥費。幸虧去的及時，高大腦袋被機器割掉的三根手指頭全保住了。高大腦袋感動得就差給大鴨下跪了。

大鴨說：“我還得感謝你呢！要不是上次你開脫我，勸我降價，我那房子還賣不出去呢。說到底，還得感謝你。”

高大腦袋聽了，臉一紅，剛想說點什么，這時醫生過來讓陪護人員出去，要給高大腦袋檢查身體。大鴨勸高大腦袋好好養病，自己先回去了。

三個月后，大鴨搬進了新房，徹底結束了鬼宅的噩夢。這天，是大鴨兩口子的喬遷之喜，許多親朋好友都來祝賀。高大腦袋也來了。

高大腦袋一見到大鴨就給他跪下了，聲俱淚下說：“大鴨經理，我不是人，我是來給您賠禮道歉的，要殺要剮您看著辦吧。”大鴨嚇了一跳，趕緊把他扶起來，問到底是咋回事。

高大腦袋從旁邊拿過一個提包，一下拉開了，從里面拿出一張100萬的支票，放到桌子上說：“大鴨兄弟，還記得你那鬧鬼的房子嗎？現在我住著呢。”高大腦袋說著，從身后拉過一個人，大鴨一看原來是當初買他房子的劉菊花。

劉菊花是高大腦袋的老婆，大鴨把房子降價到150萬后，高大腦袋讓劉菊花出面把房子買了下來。高大腦袋說他當初在給大鴨裝修房子時做過手腳，所以夜里會聽到鬼叫聲。現在自己再不說實話，就真不是人了。

大鴨這才想起自己賣房子過戶時，劉菊花是一個人去的，房主也只寫的她一個人。

“快點告訴我吧，那鬼叫聲你是咋弄的？我快悶死了。”到了這個份上，大鴨只想快點解開心里的疑團。

“其實也沒啥奇怪的，我只是往下水道里放了兩條鯰魚。鯰魚這東西生命力極強，它們順著下水道進了院子里的化糞池，在那里生息繁衍，夜里出來透氣，就會發出‘嘔——嘔類似鬼叫聲。我住過去后，把化糞池打開，把那些鯰魚撈干凈了，就啥事也沒有了。”

大鴨像聽天書一樣，沒想到小小的鯰魚讓他受了這么一通折騰。

高大腦袋說：“大鴨兄弟，當初給你裝修房子時，你還記得你接過一個電話嗎？”

大鴨奇怪地問：“時間長了，我不記得了。再說什么電話讓你記得這么清楚？”

高大腦袋說：“當時我聽你接了一個電話。電話里你說打死也不給員工漲工資。我一聽就火了。你知道嗎？我以前也在工廠做過，后來因為老板克扣工資，才不干的。我恨透了那些為富不仁的老板們。”

“如果你知道了我為什么不給員工漲工資，也許你也不會這么做了。”大鴨說。

原來，那天有個大客戶要了大鴨一批貨。沒想到，那個大客戶為了早一點拿到產品，在多次找大鴨未果后，偷偷找到車間主任，讓他們偷工減料，加快生產進度。車間主任得了好處，照做了。大鴨本來看員工這次很辛苦要給他們漲工資的，知道真相后，就取消了給他們漲工資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