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何處不相逢

大牙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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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陳曦這樣不善交際的人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會參與網友見面會這種活動。自我介紹之后，陳曦暗自發誓，從今往后，這種活動不會再參加第二次。

有人朝她走了過來，她看清來人后，不禁發出感嘆。

“好巧！”這兩個字被兩個人異口同聲地吐出。

“怎么，認識啊？”和陳曦熟絡的女生笑著問。陳曦點頭，說：“巧了，坐火車來北京的時候，我們坐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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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上大學，陳曦豪氣云天地送走家人，坐在火車上就開始吧嗒吧嗒掉眼淚。那時，一個男生拖著行李箱走過來，沖陳曦得體一笑。陳曦自覺失態，抹了把眼淚，抱著大包小包端端正正地坐好。途中，列車放起了音樂廣播，陳曦低聲跟著哼唱了兩句，聽到對面的男生說：“呀！是陳百強的 《偏偏喜歡你》。”

不得不說，這個男生嗓音還不錯，可這和她有什么關系呢？

之后下火車，陳曦等要好的同學來接站，大包小包扔在地上，她看著車站里人群熙攘，不知道自己的路究竟在哪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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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曦講到此處，宋奕插嘴，說：“你錯了。”

“啊？”

“陳曦同學，我們在火車上可不是初見啊，之前在學校就見過，我也是Z中的。”

宋奕初見陳曦時，她也是這樣悶悶的，不怎么講話，哪怕是在學校的“金色年華杯”頒獎典禮上。

宋奕記得清楚，那是冬天的一個晚上，陳曦到現場時有些晚了，摸摸索索到了他旁邊，將外套、帽子、圍巾一一取下，喘息聲很重。她大概是想問典禮開始多久了，眼神往自己這里瞟了幾次，又躲開。還是宋奕先開了口，說： “沒事兒，才剛開始。”陳曦禮貌地回了一句“謝謝”。宋奕看到她的眼睛圓圓的、大大的，非常好看，不自覺就想了許多。

想著想著，臉上便升了溫度，心也亂了節拍，眼睛四處亂瞟，卻又不小心撞進陳曦的眼睛里。宋奕忽然覺得氣氛有些微妙的曖昧。正當他準備再說些什么的時候，臺上的主持人叫了一聲：“小說組一等獎，陳曦。”他在心里感嘆：“哇，小說一等獎，很棒啊！”

陳曦匆匆地來，拿了獎、留了影之后又匆匆地離開，宋奕沒來由地有些惆悵，他見識了陳曦卓越的才華，可陳曦還沒投給他一個滿心敬仰的眼神。

這不公平。宋奕有些氣惱，這時，臺上主持人的聲音再次傳來： “繪畫組一等獎，宋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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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曦聽完之后笑了笑，回了一句：“原來是宋畫家，失敬失敬。”

“之后，我們又見過很多次。”宋奕喝了一口飲料，悠悠開口道。

大三，陳曦決定考研，早早地在自習室第一排占了位子，只要沒課，便雷打不動地去學習。

“當時，我就坐在最后一排，你進來的第一秒，我就看到你了。”宋奕繼續開口道。

那時候的宋奕用笨拙的招數，企圖引起陳曦的注意，比如偷偷撞一下陳曦的桌角，丟下一句“對不起”。可是，陳曦滿心都在學習上，是真正的“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宋奕的小伎倆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他失望極了，沒多久，學習方面也有了諸多迷茫，心灰意冷之下，就索性放棄了，留下了滿桌的隨手涂鴉。

再后來，就是陳曦考研失敗，一個人站在教學樓樓頂吹風的時候，宋奕碰到過一次。那時，宋奕和一群文青哥們兒想在這所學校里留下一點屬于自己的東西。宋奕選擇了陳曦所在的那棟考研樓，準備在樓頂的大白墻上畫一排機器貓。

陳曦上樓時，宋奕的機器貓還沒咧開嘴。聽到有腳步聲，宋奕躲到隔斷墻的后面。他覺得陳曦又悶又倔，哪怕是一個人，也不肯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場。后來，他看到陳曦終于結束了沉默，用手指戳了戳墻上的機器貓，說：“好了，哆啦A夢，我們都要開心呀！”

“那時候，我看著你的背影想，這樣一個倔姑娘還挺讓人心疼的。”

陳曦揉了揉太陽穴，接著宋奕的話茬兒說： “然后就是面試地產公司了吧。”

春招時，陳曦已經病急亂投醫了，毫無目的地選擇職業方向，讓陳曦碰了不少壁，磨掉了些許自信。

從地產公司出來時，正巧碰上小雨。陳曦走在路上，竟生出幾分傷感來。也是此時，頭頂忽然多出了一把傘，那個人一直未曾看她，只丟過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沒什么大不了，你只是志不在此。”

當時，那個人一眼都未看陳曦，而她心事萬千。

“我以為你不記得了。”兩個人同時開口，又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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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會散去之時，宋奕和陳曦一南一北，正欲道別。陳曦先開口，問：“宋奕，要加個微信嗎？”

宋奕愣住，隨后又趕緊回答：“當然要……要啊！”加了微信，兩人又走了一段路，陳曦的話多了一點。“宋奕，你說這叫不叫‘人生何處不相逢？”

宋奕撓了撓頭，忽然笑出聲來，說：“這大概是緣分吧。”

陳曦又開了口，說：“雖然我才知道宋奕是你，但我暗暗欣賞宋奕這個人已經很久了。”

陳曦供稿時，注意到雜志上一位自稱為“song”的插畫師，這位插畫師的風格完全符合她的審美。后來，她聽說那位插畫師是一個還在念書的男生。陳曦盡管悶了些，夢總還是會做一些的，她躺在床上無眠時，是幻想過那個男生的眉眼的。陳曦有過幾樁憾事。一是在 “金色年華杯”活動上，未曾見上一見那位署名為“song”的選手；二是整理資料離開考研教室時，才發現最后一排一個座位上的涂鴉，署名依舊是“song”，三是她考研失敗，在考研樓頂樓的墻上看到一排可愛的機器貓，這給了她很多慰藉，可她甚至不知道作者是不是她一直想要結識的“song”，而這個“song”是否又是她欣賞的那個插畫師。

后來，她畢業，被拉進一個莫名其妙的群，本來想退出，可看到群里有一個昵稱為“song”的人，手指便僵住了。

兜兜轉轉，此刻，所有的謎團都揭曉了，他們兩個都笑起來。

“宋畫師，我有一個故事差一個結局。”

“陳作者，我的漫畫已經畫出結局了。”

宋奕打開手機，一則短漫映入眼簾——男女主人公擦肩無數次，漫畫的最后，主人公們終于停下前行的步伐，相視一笑。

“好巧，既然又遇到了，我們便一同趕路吧。”

宋奕終于挽起陳曦的手，背后車水馬龍，人群熙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