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 稿 拾 零 18·13

投其所好 你出國回來，給上司送了瓶該國有名的咖啡，上司當面笑納，不過那笑容似有點強裝。相熟的同僚點撥：你看他深諳茶道，卻何曾啜飲過咖啡？沒多久你轉了行，不再搞營銷——這不是你的長項，眼力見兒不行。投其所好，缺什么給什么，這才是營銷的核心。看臺片《大佛普拉斯》，一對難兄難弟，一個撿破爛一個看大門。有天突然靈光乍現，猜老板的行車記錄儀里，一定有故事好看。于是車震的生動音像，他們一集接一集觀賞，直到最后送了命。也怪他們不會上網，否則悲劇就不會發生。如今營銷大師都在網上。你的興趣愛好、生活節奏、 階層群落的歸屬，都有精準細分。過去媒體標榜的什么責任、態度這些老套套早已羞于提起；如今亮出的旗幟是：你關心的，就是頭條！殊不知，這種投其所好式的放任，就是一種態度，就是一種引導，也是對社會思潮聚散失序的縱容。每天只看自己喜歡和關心的，便會產生閱讀幻覺，以為世界在按照自己想像的方向運轉。如果你被界定為“愛國人士”，每天就會看到中國在軍事、科技、經濟等領域如何秒殺美國，敵對勢力都處于崩潰的邊緣；發現你有另一面的關注，它就一股腦把社會的陰暗面送到你跟前，背叛、自殺、絕癥……道道難題都無解，世界簡直是沒救了。其實不是世界沒救了，而是徹底商業化之后，我們的媒體沒救了。抽去了思想沒有了主張，就只剩下了對人性的虛假逢迎和撕裂。

價值觀 二戰時，列寧格勒被德軍圍困了900天。戰后，這個城市有16個動物飼養員獲得勛章。動物們要吃飯要洗澡，皮膚干裂還要潤膚……飼養員竭盡全力讓他們活下來。人類生命的捍衛者指責他們，說應該把動物殺了分給人吃。《知乎》里這樣答復：殺了的話只能吃幾頓，救不了所有人；留下它們讓很多人在苦難的日子還能微笑、能希望、能相信、能記得自己是人。

特赦 半島形勢莫測，連“嫁給了國家”的樸瑾惠，她的死忠粉的勁頭都提不起來了。少數人寄希望于將來走全斗煥、盧泰愚的路被特赦，我仔細端詳文總統的面相跟作派，不樂觀。別看這個國家小鮮肉一個比一個奶，但政客們一旦攥住了刀把，就是一句話：“厲害了，我！”特赦不是隨便能討來的。斯諾登想回國，條件是特赦。總統說，還沒認罪伏法呢，赦從何來？順序弄顛倒了。特赦也要看政治大勢的權衡。我國特赦在押國民黨、偽滿、偽蒙戰犯，就是十幾年中分七批實施的。杜聿明被特赦后當了人大代表。孫子讀了《敦促杜聿明等投降書》，問爺爺：“你為什么不聽毛主席的話？”獄中老友代答：“他現在聽話，可聽話了！”順應歷史潮流，小孩子弄不明白。特赦有時也看機遇，天上掉餡餅的事不是沒發生過。1990年朝鮮女諜金賢姬炸飛機未遂被韓國判處死刑，這本是鐵板釘釘的事；時任總統盧泰愚覺得留個活口作人證比較好，特赦了她。結果又出書又拍電影，活得滋潤又富態。就好比美國那只火雞，感恩節總統磨刀霍霍上了電視，突然善心大發把它給赦免了。火雞步履蹣跚下了臺，還不知怎樣的大禍曾經臨頭呢！

書名大賞 進了書店（網店），撲面而來的是纏綿而憂傷的氣氛。《時光阡陌，你一直未曾走遠》《煙花易冷，那些我們不曾懂得的愛情》，其實是朱自清、周作人的作品集。《此去經年，誰許我一紙繁華》，誰的？胡適；《風彈琵琶，凋零了半城煙沙》呢？魯迅。前些年，靠書名打開銷路有過成功范例，如《人生若只如初見》《你若安好，便是晴天》，細琢磨也還有點創意；但走得太遠就不免煞風景。豆瓣展列的奇葩書名還有超長的：《你要愛上自己，給她飯吃，給她水喝，給她情書》，《如果你愛上了藏獒，就不能指望他像雞一樣給你下蛋》。藏獒都成火鍋食材了，想下蛋也來不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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