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芳,楊俊俊,徐興祥
(江蘇省蘇北人民醫院呼吸內科 揚州大學臨床醫學院, 江蘇 揚州 225001)
Rab蛋白是一類小分子鳥苷三磷酸(guanosine triphosphate,GTP)結合蛋白,由200個左右的氨基酸組成,相對分子量為20 000~30 000。Rab蛋白具有一些共同的結構特征,即由保守的G結構域和高度可變的N端和C端組成。G結構域有5個α螺旋(A1~A5)、6個β片層(B1~B6)和5個多肽環(G1~G5),5個多肽環具有高度保守的氨基酸序列,能連接α螺旋和β片層[1-2]。目前為止,在人類中已發現70多種Rab蛋白,酵母中發現約11種。Rab蛋白普遍存在于所有真核生物中,作為各細胞器之間囊泡運輸的分子開關,在真核細胞中Rab蛋白參與幾乎所有的細胞膜運輸過程,并且通過與各種效應器的結合,進一步影響細胞的增殖、分化、凋亡,進而決定細胞的生命進程[3-4]。Rab家族成員之間的氨基酸序列有75%~95%的相似性,其中包括Rab6。Rab6是一個與高爾基體相關聯的GTP酶,是Rab成員之一,具有Rab中最低的GTP酶活性,其水解活性為5×10-6/s[5-6]。Rab6能通過與各種效應因子相互作用,對細胞內物質轉運不僅起調控作用,而且也發現與病原體吞噬、神經元的功能、有絲分裂等有關[7-9]。此外也發現Rab6與多種疾病的發生發展關系密切[10-11]。現從Rab6的結構、效應因子以及在不同疾病中的發揮的功能方面,闡述Rab6蛋白。
Rab6與Ras、Rho和Ran亞家族屬于Ras超家族,是Ras超家族的一個分支,與Ras保持 30%~60%的同源性[5]。蛋白質組學分析顯示,Rab6含有豐富的與高爾基體相關聯的Rab蛋白,主要定位于反式高爾基體腔和管網狀結構的膜上[12-14]。目前Rab6蛋白在高爾基體膜上定位的具體機制尚不十分明確。現有研究表明,Rab6的定位主要取決于N端的71種氨基酸,而C端的多態性也可能有一定作用[15]。目前在人類中已發現4種Rab6的亞型:Rab6A、Rab6A′、Rab6B和Rab6C(也稱為WTH3),而大多數生物體,如果蠅,僅有1種Rab蛋白[3]。
Rab6A和Rab6A′是最早發現的Rab6異構體亞型,由同一基因選擇性剪切而來。有研究發現Rab6A′和Rab6A的差異僅存在于PM3保守結構域(GTP-結合結構域)兩側的3個氨基酸之間,即Val62→lle和Thr87/Val88→Ala/Ala。Rab6A′和Rab6A定位于第11號染色體。經逆轉錄-聚合酶鏈反應技術檢測發現,Rab6A′和Rab6A在組織中廣泛表達,并且無明顯表達差異,但在膜的轉運過程中行使功能不同,具體功能尚不明確[16-17]。Rab6B亞型是一個由Rab6A′和Rab6A非剪接的復制基因,氨基酸序列與Rab6A′和Rab6A有91%的相似,只在C端存在差異。Rab6B定位于第3號染色體,在高爾基體上大量表達。有研究表明,Rab6B在神經系統中特異性表達,但其余的Rab6亞型在神經元中也有表達[10-19]。Rab6C作為Rab6的新亞型被發現,擁有單一的外顯子結構,是一種靈長類動物特定的逆基因。因Rab6C由RAB6A′mRNA反轉錄而來,曾被命名為RAB6A′[20]。Rab6C定位在第2號染色體上,在哺乳動物多種組織中均有表達,現已在乳腺、大腦、睪丸、前列腺組織中發現,但由于其轉錄數量有限,所以內源性Rab6C含量較低,呈現低表達。并且研究發現,過表達的Rab6C會使細胞在有絲分裂第一間隙期即G1期發生停滯[21]。
與其他GTP酶一樣,Rab6蛋白具有兩種形式,鳥苷二磷酸(guanosine diphosphate,GDP)為失活形式,GTP為活性形式,在發揮功能時不斷進行GTP/GDP循環。當Rab6蛋白結構域上的GDP被GTP替代時,Rab6蛋白激活,活化后的Rab6-GTP通過激活和招募細胞內Rab6的多種效應因子,對早期內涵體的再循環、胞吞和早期內涵體融合等起調節作用[18]。目前多種Rab6蛋白效應因子經酵母雙雜交和免疫共沉淀等方法發現,例如Rab驅動蛋白-6(Rabkinesin-6)、肌凝蛋白Ⅱ、動力蛋白-動力蛋白激活蛋白(dynein-dynactin)復合體、GTP酶激活蛋白、Rab6相互作用蛋白1(Rab6-interacting protein 1,Rab6IP1)、Rab6相互作用蛋白2(Rab6-interacting protein 2,Rab6IP2)、β淀粉樣前體蛋白結合蛋白3等[22]。
Rabkinesin-6定位在高爾基體上,與Rab6A相互作用,能夠參與高爾基體沿微管到內質網的反向運輸。雖然Rabkinesin-6不能與Rab6A′相互作用,但沉默Rab6A′或Rab6A后,高爾基體形態會發生改變,從而影響高爾基體-內質網循環[18]。一種特殊的肌凝蛋白Ⅱ,作為Rab6效應蛋白,能參與囊泡在高爾基體管網狀結構上的轉運[23]。Miserey-Lenkei等[24]發現Rab6A′/A在活性狀態下能直接將肌凝蛋白Ⅱ招募到高爾基體上,在肌動蛋白(actin)的協助下完成囊泡的分裂。
Bicaudal-D(BICD)和dynein-dynactin復合體同作為Rab6的效應蛋白,當BICD被位于高爾基體上的Rab6識別后,通過與pl50Glued互相作用,招募dynein-dynactin復合體到高爾基體上,從而介導高爾基體和內質網之間的運輸。pl50Glued作為dynactin復合體的一個亞基,與Rab6A′/A作用后和微管相連,使囊泡能夠在微管上移動,最后通過效應蛋白Rab6IP2協助囊泡與細胞膜錨定融合。雖然Rab6A′/A參與到高爾基體-內質網之間的運輸,但Rab6A并不是必需的[18]。
3.1Rab6調控細胞吞噬 細胞吞噬是生物體最基本的防衛機制之一,是宿主消化病原的直接途徑。細胞吞噬是單細胞動物攝取營養物質的主要途徑,但是在多細胞動物中,部分細胞特化為吞噬細胞,能利用吞噬作用來殺死和消除病原體以及損傷組織,來保持自身的穩定和對外防御[25]。吞噬是一個動態的過程,主要由于actin的聚集導致細胞膜結構的改變引起。而actin的聚集是由于小G蛋白的磷酸化傳導信號介導的[26]。由此可以看出,小G蛋白家族在細胞吞噬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在對蝦抗病毒免疫研究中發現,當Rab6蛋白優先與對蝦白斑綜合征病毒的膜蛋白VP466(對蝦白斑綜合征病毒的膜蛋白)結合時,導致actin聚集,進而增強細胞吞噬活性,抑制病毒感染;但是當原肌球蛋白優先和VP66蛋白結合時,actin構象朝利于病毒感染的方向變化,進而促進病毒感染[27-29]。進一步研究發現,在對蝦血淋巴細胞和果蠅S2細胞中發現,Rab6通過與actin相互作用影響actin骨架的構象來調控吞噬[28]。由此推測Rab6蛋白在無脊椎動物吞噬過程中起作用。為探究Rab6蛋白是否在哺乳動物吞噬過程中起作用,Chen等[9]用小鼠巨噬細胞株RAW264.7為實驗對象,利用小干擾RNA沉默基因,發現當Rab6被敲低時,巨噬細胞對金黃色葡萄球菌消化率下降,而Rab6過表達時使消化率提高20%。由此說明Rab6調控巨噬細胞`殺死和消化金黃色葡萄球菌過程中起積極作用。此研究還證實,BICD1在作為BICD的同源異構體的同時,也作為Rab6的效應蛋白,與Rab6行使相同的功能,參與物質在細胞膜之間的轉運,且在吞噬小體的成熟過程中起作用。
3.2Rab6與神經元功能 神經元是神經系統的結構和功能單位,能夠接受、整合和傳遞信息。兩個神經元之間或神經元與效應器細胞之間通過突觸相互聯系。為了識別影響突觸特異性的新成分,Tong等[8]通過在果蠅眼睛中進行正向基因篩選,發現rich蛋白在突觸形成識別過程中起作用。當rich蛋白缺失后,受體細胞中神經鈣黏素會隨之減少,此時神經元突觸形成就缺乏了特異性。而Rab6蛋白能調節神經鈣黏素的運輸,當rich蛋白激活Rab6蛋白時,對突觸正常的形成有影響。由此說明Rab6與果蠅視覺神經系統的發育過程有關。
Schlager等[30]發現BICD相關蛋白1(BICD-related protein 1, BICD-R1)也是Rab6的效應蛋白,同時是一個序列與BICD同源的蛋白,與神經元發育過程中囊泡的轉運有關。在神經元分化早期,BICD-R1表達量很高,將Rab6分泌小泡聚集在中心體周圍,既能阻止Rab6分泌小泡運輸到神經突,又能防止神經元過早成熟。在神經元分化后期,BICD-R1表達量明顯減少,允許Rab6分泌小泡順行運輸到神經突,促進神經元成熟。
科恩綜合征相關蛋白-1(Cohen syndrome-associate protein 1, COH1)作為骨架蛋白在高爾基體功能及形態的維持中起重要作用。Seifert等[10]用小干擾RNA干擾Rab6A和Rab6A′表達時,發現干擾Rab6A和Rab6A′表達會阻止COH1定位到高爾基體上,說明COH1可能是Rab6的效應蛋白之一。此實驗還證實單獨降低COH1或Rab6的表達會影響神經系統的發育,說明在神經系統發育過程中Rab6 和CHO1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3.3Rab6調控有絲分裂 細胞分裂有多種不同分裂方式,而有絲分裂是其中一種。真核細胞能通過有絲分裂產生體細胞。細胞有絲分裂是一個連續的過程,且具有周期性并受到嚴格的調控,整個分裂過程分為前期、中期、后期和末期。當敲除細胞中Rab6A′時,有絲分裂中期出現阻滯,說明有絲分裂的正常運行需要Rab6A′的參與。當Rab6A′功能異常時,Mad2作為紡錘體檢查點蛋白被激活,導致有絲分裂在細胞中期停滯,說明Rab6A′能運輸Mad2蛋白脫離著絲粒,使細胞分裂進程繼續[7]。
Rab6 GAP CenA作為Rab6的效應蛋白,多數位于細胞質中,少數位于中心小體上,在細胞間期起作用,與胞質γ-微管蛋白形成復合體后,對微管的成核起到一定作用。Rab6A′能通過GTP酶激活蛋白互相作用參與細胞分裂中期到后期的轉換[7,31]。
Rabkinesin6作為Rab6的驅動蛋白,分裂后期在紡錘體中部聚集,分裂末期聚集在溢裂溝和中間體上,在細胞分裂期表達量增多,與Rab6A相互作用參與細胞有絲分裂。Rabkinesin6過表達會引起細胞分裂缺陷,從而導致細胞死亡[32]。
有研究顯示,Rab6不僅影響果蠅卵母細胞的極性,而且參與果蠅卵母細胞的發生,介導mRNA與細胞骨架的運輸。Hou等[33]和Ma等[34]敲低小鼠卵母細胞中的Rab6A時,細胞培養發現,卵母細胞第一極體(pb1)排出率較對照組明顯下降;激光共聚焦結果顯示,Rab6A影響染色體的中板排列。由此推測Rab6A與卵母細胞減數分裂有關。此外,這些研究還證實Rab6A能夠顯著影響減數分裂過程中皮質顆粒和內質網的分布。由此推測,Rab6A的敲低可能通過影響囊泡向膜及內質網的運輸,從而造成皮質顆粒和內質網異常。
微RNA(microRNA,miRNA)在腫瘤近年的研究中受到了較多關注。miRNA發揮著類似癌基因和抑癌基因的作用,能調控個體的生長發育、細胞增殖和凋亡、細胞分化等各項生命活動。通過改變miR-5100 和miR-218的下游靶基因Rab6的表達,其能發揮抑癌基因的作用。Huang等[11]在肺癌細胞系A549和H1299中發現miR-5100表達明顯增加,體外實驗表明,過表達miR-5100會導致Rab6表達下降,從而促進細胞的增殖與克隆的形成。該實驗還發現miR-5100與Rab6的3′非翻譯區結合,導致Rab6表達下降,從而發揮致癌基因的作用。何龍等[35]在腎癌細胞系A498和769-P荷瘤裸鼠時發現,在裸鼠中過表達miR-218時,荷瘤后腫瘤的生長較慢,體重降低速度減慢。組織學檢查發現,Rab6C的表達較對照組明顯減少,說明miR-218能通過Rab6C調控腎癌細胞,且Rab6C與miR-218的表達呈負相關。
化療耐藥是目前惡性腫瘤臨床治療失敗的主要原因之一。Rab6蛋白與腫瘤耐藥相關。Shan等[20]研究發現,在多重耐藥子宮肉瘤細胞株中,降低Rab6的表達,會增加對阿霉素的敏感性。但對HEK293細胞的研究發現,降低Rab6表達時,其對阿霉素的耐藥性比野生型增高3~7倍,然而增加Rab6表達時卻會促進HEK293細胞凋亡[36]。Tian等[37]從乳腺癌患者胸腔積液中分離的耐藥細胞株及原代腫瘤細胞,在體外對Rab6C進行甲基化修飾,發現耐藥的細胞株轉為對化療藥物敏感的細胞系。近來在肺癌干細胞系A549和H1299研究中發現,miR-5100可以抑制Rab6的表達,從而降低對順鉑的敏感性[38]。
上述研究提示,在多種腫瘤研究中,Rab6的表達各有不同,但目前多數結果提示在腫瘤細胞中降低Rab6表達,能夠促進腫瘤細胞的增殖和克隆[11,36,38]。但陳玉磊[39]為了探索Rab6蛋白是否對巨噬細胞分泌細胞因子產生影響,進而影響腫瘤的形成和發展,將巨噬細胞中的Rab6敲低后與腫瘤細胞共培養,結果顯示巨噬細胞中的Rab6蛋白對腫瘤的遷移等過程無顯著影響。由此,猜測Rab6蛋白可能對于腫瘤的形成與發展并沒有直接關系。
阿爾茨海默病是累及中樞神經系統的神經元變性疾病,病理特征為神經元數目減少、β淀粉樣蛋白沉積形成老年斑、神經元纖維纏結、海馬錐體細胞顆粒空泡變性等[40]。McConlogue等[41]發現降低Rab6的表達會抑制β淀粉樣蛋白的形成,說明Rab6與阿爾茨海默病之間存在某種聯系。并且目前有研究發現,阿爾茨海默病患者腦中Rab6的表達量是正常人的5倍,Rab6與內質網應激之間存在一定關聯,當阿爾茨海默病患者腦中Rab6表達下降時會激活內質網應激,但過表達會減弱內質網應激[42-43]。上述研究提示Rab6可能通過調控內質網應激的過程導致阿爾茨海默病的發生,具體機制有待進一步研究。
Rab蛋白通過與效應子結合完成囊泡在各細胞器間的轉運,但這些效應蛋白如何在不同的細胞器上被識別,是否還有未發現的效應蛋白,Rab6除了在調控細胞自噬、影響神經系統的發育、調節有絲分裂方面起作用外,還有哪些功能仍有待進一步的探究。此外,Rab6蛋白不僅參與了多種腫瘤細胞的遷移、增殖、凋亡,信號轉導以及藥物耐受,并且在阿爾茨海默病患者中也起一定的作用,但Rab6蛋白在疾病發生及發展過程中的具體機制尚不清楚。因此,Rab6蛋白新的功能及作用機制仍有待于進一步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