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帶一路”倡議背景下云南企業在緬甸、越南、老撾面臨的法律問題及對策

熊殷泉 張宇

摘 要 勞工問題和稅收問題是云南企業在緬甸、越南、老撾投資面臨的最主要問題，包括云南企業在內的中資企業都遇到過棘手的勞資糾紛。而稅收問題也是包括云南企業在內的中國企業在投資之前最值得關注的部分。云南企業的商標和專利在上述三國頻繁遭遇知識產權侵權。本文主要從企業和國家或者政府兩個層面提出解決勞工、稅收和知識產權問題的對策，對待勞工問題要先從尊重當地的法律法規政策和風俗習慣入手，稅收問題上要提前做好規劃，知識產權問題上云南企業需要轉變立場與態度。

關鍵詞 勞工 稅收 知識產權 企業 政府

作者簡介：熊殷泉，云南師范大學文理學院，講師；張宇，云南師范大學文理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經濟學。

中圖分類號：D920.4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9.01.147

一、勞工問題

緬甸面臨的首要勞工問題是留在緬甸國內的勞動力嚴重不足，緬甸勞動力大量外流，因為緬甸的經濟長期落后于東南亞其他國家，導致約有200萬勞動力在泰國做黑工，剩下的也流向了印度尼西亞等其他國家作勞動力。大量的勞動力外流導致中國在緬甸投資的大型基礎設施項目沒有足夠的勞動力來完成。其次，在緬甸的中資企業以前很少爆發勞工問題，但隨著近幾年多種外國勢力在緬甸的滲透，2017年在注冊地在中國杭州的美資企業爆發一次大規模的罷工，罷工中有7名中國籍員工被困。最后，中國勞工在緬甸的人身和財產安全也值得關注。

包括云南企業在內的中國企業在越南面臨的最嚴重的勞工問題就是勞資雙方的矛盾巨大，甚至因為勞資矛盾還出現過不止一次大規模的流血沖突。最大規模的一次流血沖突發生在2014年，因為對中國臺灣地區投資的企業里軍事化與非理性的管理模式的不滿，如每天只能上三次廁所每次五分鐘，再加上低薪等問題，導致越南勞工長期對所有中國投資企業產生極大的對立情緒， 2014年5月12日距離胡志明市兩小時車程的平陽市新加坡工業園內，一臺資鞋廠約一百名越南員工發起游行。到13日早上，全廠工人罷工，大批越南民眾響應，而另一所臺資工廠和一所港資工廠的幾千名員工也加入，最高時多達兩萬人聚集，部份人撞開圍欄闖入園區，見到漢字招牌的公司和工廠就大肆破壞。示威更蔓延至越南北部，最少四個工業園區爆發示威。沖突至今造成一名軍警死亡及20人嚴重燒傷。

老撾的勞工問題在于老撾勞動力的管理問題。老撾勞動力比起國內的勞動力有散漫、效率低的特點。另外，因為老撾是佛教國家，除了法律以外，民間有很多生活和休息習慣受佛教教律的影響，比如清晨向僧侶布施的傳統導致老撾早晨上班時間偏晚，大部分公共空間都必須供奉佛龕以方便信眾在休息時朝拜，還有老撾的勞動力不習慣加班加點，如果需要趕工期基本是不可能實現的。因為老撾本國的薪資待遇偏低，老撾的勞動力也在大量外流。

勞工權利問題既是一個法律問題，也是一個社會責任問題。勞工權利標準問題也成為了東道國引進外資時考量的重要因素。包括云南企業在內的中國企業要想在東南亞國家受到尊重和歡迎就應當承擔起這一重要的社會責任。與此同時，東南亞每個國家的勞動立法與該國的社會經濟水平、環境氣候、風俗文化息息相關，與中國國內的勞動立法不完全相同，所以勞工權風險是云南企業在東南亞投資過程中的新型風險。

緬甸《勞動法》在簽訂勞動合同、解除勞動合同的規定上與中國的《勞動合同法》基本一致，這一點對中國投資者特別有利。但緬甸《勞動法》在勞動條件上要求比較高，對環境是否環保員工的身心健康比較重視。對每天、每周的最長工作時間有比較嚴格的要求。勞動者假期時長和請假天數也有嚴格的規定。緬甸《外國投資法》規定，外資企業應優先錄用緬甸公民，外資企業錄用緬甸公民比例應當從頭兩年的25%增長到60-70%。越南《勞動法》的結構與中國《勞動合同法》基本一致，這也是對中國投資者有利的。在試用期、 社會保險、業主終止合同方面的規定與中國有略微的差別，值得注意。在越南投資的外企企業在雇傭當地勞務的時候需注意越南《投資法》、《外資企業的勞動法》的有關規定。在越南雇傭當地勞動力，外資企業可通過中介機構，勞資雙方需簽署勞動合同。合同內容應包括工作內容、工作地點、工作時間、休息時間、薪金、合同期限、勞動衛生、社會保障、保險等內容與我國勞動合同的內容基本一樣；值得特別注意的規定是：企業因變更生產經營而裁減已工作12個月以上的工人，應組織相關培訓，以便被裁減工人尋求新的工作崗位。如無法安排培訓，則應支付不低于2個月薪水的遣散費；若企業被并購，則新的企業主應根據勞動合同繼續履行相關義務；在勞動合同執行過程中，任何一方需修改合同內容，應提前3天告知另一方；在越南投資的企業需要繳納員工社會基金，員工社會基金來源包括：企業交納工資總額的15%、員工交納工資額的5%、政府補貼、基金本身收入及其他來源 ；勞資雙方出現糾紛時，由雙方通過協商解決。如無法協商解決，則提交法院處理；企業應為工會的成立創造便利條件。另，越南政府為了保護當地的就業市場對外籍勞工規定了比較高的準入條件，需提供健康證明、無犯罪證明、 技術能力證明等文件，辦證期限最高只有兩年，也經常受到出入境管理機關和公安等政府部門的盤查。

老撾《勞動法》的結構包括以下幾個部分：勞動合同的期限、報酬和額外薪金、勞動時間、 休假、 企業社會保險的繳納。其中勞動合同的期限、 勞動時間、 休假制度、 企業社會保險的繳納制度基本與中國的《勞動法》、《勞動合同法》一致。老撾的法定最低工資為39美元，專業技術人員技術勞工最高1000美元/月。為照顧本國勞動力，老撾勞動社會福利部1993年曾經頒布《外籍勞工引進和管理使用規定》、引進外籍勞工必須進行登記，登記要求的材料包括健康證、 技能證明等文件，外籍勞工在老撾工作期間為半年和一年。需延長的還要再次遞交材料，延期材料包括用工者評價、 完稅證明、 推薦信等。老撾《外國投資促進管理法》 長期工作的外國勞工部能超過勞工總數的10%、 腦力勞動崗位不超過25%、大型項目外籍員工比例可另行批準。用人單位不能將外籍勞動力送給其他企業使用、外籍勞動力也不能擅自離開其崗位，否則將會受到制裁 。

在上述三國的勞資糾紛中工會都扮演了極其重要的角色，云南企業乃至所有在以上三國投資的中國企業卻都忽視了工會的重要性和作用。

云南企業在東南亞投資除了要注意與本地勞工的關系問題，同時也要注意云南企業帶出去的中國勞工的權益保護問題。

二、 稅收

緬甸的商業稅一直被評價為比較高。事實上，緬甸的稅率雖高但是逃避納稅的現象比較普遍，是將來政府要重要整治的方面。緬甸稅種主要有以下幾類：公司稅稅率在25-35%、資本利得稅稅率在40%、商業稅根據商品的不同稅率在5‰-100%、進口貨物的稅收及費用、關稅率在0-40%、財產稅因外國公司不能在緬甸有財產故不用繳納。緬甸25%以上的公司稅率在國際上都屬于比較高的，但是如果滿足法定的條件如開業時間短、盈利狀況不理想，也可以免除征收。未來緬甸在旅游、香煙、木料出口等領域提高稅率，在玉石毛料出口等領域降低稅率，以期能夠獲得更多的稅收。緬甸稅收政策也一直在調整，對于營業收入大、納稅額較高的外國公司納稅人，從2017-2018財務會計年度起，將逐步轉入大額納稅人申報辦公室（Large TaxpayersOffice， LTO）。該辦公室僅對部分規模較大的緬甸企業及一些特殊行業企業開放（如航空公司），且申報流程與中等納稅人申報辦公室（Median Taxpayers Office， MTO）有所區別。云南企業在緬甸投資項目主要為基礎設施建設項目，都是規模較大的企業，此調整應當引起在緬甸投資的云南企業的重視。

越南稅收以間接稅為主與中國相類。越南的稅收種類包括：企業所得稅稅率為25%、個人所得稅稅率25%，個人所得稅稅率可隨著工作年限的增加和有關避免雙重征稅的協定來減少，增值稅稅率5%-10%，印花稅的稅率根據企業的注冊資金規模來繳納分為150美元、100美元、75美元、50美元幾類，此外在越南投資的稅收種類還包括特別銷售稅、社會保障稅、健康保險、 進出口稅、財產稅和預提稅。越南最進對稅收制度進行了修改，其中2018年3月起口岸經濟區將不再享有稅收優惠，2018年1月越南財政部提交了新的《企業所得稅法》重點打擊跨國公司關聯交易避稅的行為，特別針對在越南從事房地產、貿易服務的行業，因我國在越南投資的公司多為以上行業，所以越南新的《企業所得稅法》值得引起云南在越南投資企業的重視。

老撾的稅收種類包括：（1） 公司所得稅，外國企業比本國企業的稅率優惠很多只有15%和20%，具體稅率根據盈利狀況分為9個納稅的檔次；（2）個人所得稅，外國人在老撾工作的應當繳納個人所得稅，但是工薪所得一律只繳納10%比本國人稅率更為優惠；（3）最低稅，所有在老撾境內開展經營的個人和企業都必須繳納最低稅，但是外國投資企業在免稅期內可以免征；（4）消費稅，消費稅的稅率普遍較高，根據消費對象的不同而有所增減，老撾的啤酒和香煙消費稅率都超過了50%。為了鼓勵外國企業到老撾的山區和基礎設施較差的地方投資，老撾設立了三類鼓勵投資地區，在此地區投資可以享受更大幅度的稅收優惠。

以上三國的稅收制度并不比中國的簡單，且以上三國最近都對稅收制度進行了較大的調整，這是中國企業在上述三國投資過程中不能輕視的。

三、知識產權

緬甸的知識產權制度有很濃厚的殖民色彩，新的知識產權制度處于剛剛起步狀態。緬甸的專利法制定于1946年，緬甸的著作權法制定于1911年。緬甸原計劃于2017年末出臺新的知識產權法以吸引更多的國家來投資。該知識產權的草案包括商標法、工業品外觀設計法、專利法版權法，但直到2018年仍然未能出臺。在此之前緬甸有1914年頒布的著作權法，該法對侵犯著作權的懲罰基本起不到遏制作用，1945年頒布的緬甸專利設計法，沒有實踐的意義和價值。在緬甸關于商標的規定散見于刑法、商品市場法、注冊法、特定救濟法等中。緬甸沒有加入《保護工業產權巴黎公約》、《專利合作條約》、《伯爾尼公約》 ，云南企業的知識產權若想在緬甸得到保護就必須依靠中緬兩國之間的國際公約。云南企業在緬甸投資的知識產權尚不能得到有效的保護。

越南有知識產權的相關立法并且符合WTO的標準，但是越南的知識產權保護執法是相當不利的，特別是越南本地的中小企業，中國的暢銷品牌和知名品牌在越南及易遭受到仿制。越南對侵犯知識產權行為的執行力度是十分輕微的，很多時候僅以警告和輕微罰款為主。云南企業投資越南市場在知識產權領域最需要注意的風險是執法不嚴。

老撾加入了所有國際知識產權條約。老撾也與我國簽訂有知識產權保護的相關條約。云南企業在老撾投資的知識產權風險都是由云南企業知識產權意識淡漠造成的。其中影響最大的事件是云南999電池被搶注事件。云南999牌電池從2001年進入老撾市場后銷量十分顯著，但因為企業缺乏知識產權意識，導致999牌商標被老撾當地新興企業搶注，喪失了絕大部分市場。

在國際上發達國家長期指責中國的企業不夠尊重知識產權，但是在面對上述三國，云南乃至所有中國企業的身份和地位發生了更本的轉變，在上述三國投資時云南企業的角色更多的是知識產權的權利人，這決定了云南企業在上述三國投資時對待知識產權問題的態度和立場。

四、勞工問題的對策

（一）企業方面的對策

首先，前期要重視對投資國勞工法律制度和慣例的學習。不能因為投資的對象是緬甸、越南、老撾等與云南省鄰近國家，就當然以為其勞工法律制度和慣例與中國大體一致，或者認為在中國處理勞工問題的方式方法優越于上述各國，將中國的勞工管理方式方法直接適用于上述國家。

其次，對上述三國勞工制度的深入了解需依賴智庫的研究，并聘請專業人士在前期做好投資國勞工問題的背景調查，重視中國與東道國在勞動法律制度上的不同，關注勞動合同、工會裁員、社會福利、養老基金等內容的法律規定。

再次，對待勞工問題應該以柔性手段為主，硬性手段為輔。注重公共關系工作，特別是當地的利益相關方的公共關系活動。在與利益相關方的公共關系中要特別注意與當地勞工、附近居民、當地媒體之間的公共關系，與在東南亞上述三國投資的云南企業必須融入當地社會生活，才能獲得當地勞工的愛戴與支持。在緬甸投資的中緬石油管道項目后期再沒有遇到類似秘松水庫的當地人游行示威活動，與中方注重與當地公共關系，增加當地就業機會、改善醫療和教育條件、注重當地環境保護有密切關系。最后，在遵紀守法尊重商業倫理和道德的同時，應當注重工會的引導作用。云南企業應當注重于地工會建立良好的關系，發生大規模的騷亂活動時，要及時主動地通過工會領袖與全體勞工進行接觸，通過工會在勞工中的影響力來實現與勞工的和諧共處。

（二） 國家方面的對策

首先，我國政府要繼續做好海外投資者在海外勞工問題方面指引，定期搜集并向社會公布緬甸、越南、老撾有關勞工問題的一些具體數據和信息，比如與勞工關系相關的重要法律法規政策的變化，社會文化風俗狀況、與勞工問題有關的數據，并對一些典型的事件作出評價與方法上的指引。

其次，我國政府要與東道國積極在勞工標準上達成共識，制訂符合兩國利益和國慶的勞工標準，以爭取中國在勞工問題上的話語權，扭轉在勞工問題上我國企業背負的負面形象。

最后，政府既要監管也要保護，做好“守夜人”的角色。面對違法當地法律侵犯勞工權益的行為的企業要進行必要的懲罰，在上述三國投資的企業與工作的中國勞工如果在本地遭到了不法侵害，中國政府也要積極給予保護和協助。此外，我國應當從立法、司法上給予中國企業在海外規范和保護。填補涉外立法、司法上的不足。

五、稅收問題的對策

首先，從企業層面來說，投資緬甸、越南、老撾三國的云南企業前期要有稅收規劃的意識。要借助專業人士的指導，提前了解該國的相關稅收規定，為企業相關投資量身打造適合的財稅方案。此外，重視和關注緬甸、越南、老撾對涉及云南乃至我國企業投資領域的稅收法律制度和政策的調整。快速適應上述三國頻繁調整的涉外稅收征收制度。

其次，從政府層面來說，要加大中國與以上三國之間的稅收合作，積極建立與上述三國的多邊或雙邊的投資協定或協議。避免重復征稅，以鼓勵更多的中國企業投資上述三國。為將來建立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統一稅收標準奠定基礎、積累經驗。

六、知識產權問題的對策

從企業層面來說，首先，在上述三國投資的過程中應當轉變意識，云南乃至整個中國的企業比起緬甸、越南、老撾的企業而言技術上占優勢，所以應當將角色轉變到如何積極的維護企業自身權益上來，積極地在上述三個國家申請知識產權、當知識產權受到侵害的時候積極維護。

其次，云南的企業及專業技術服務人員應當充分利用地緣優勢，積極研究上述三國的知識產權制度，積極參與上述三國知識產權領域法律修改的進程。

最后，要做好平衡本國企業核心利益保護和提升當地勞動力與勞動生產效率之間的關系。做好當地勞動力的培訓工作，對日常工作所需的基本技能真誠相授，不設置阻礙不漫天要價，使當地勞工能自覺維護云南投資企業的知識產權。

從政府層面而言，首先，中國政府要盡快與上述三國簽訂知識產權的雙邊或多邊條約簡化在上述三國保護知識產權的時間和技術成本。

其次，要加大各科研機構有關知識產權服務的智庫建設，讓其能為中國能為實際解決知識產權問題提供智力支持。

最后，推動與上述三國知識產權合作維權機制的建立。我國政府與上述三國政府協商建立知識產權審查的快速通行制度，或稱專利審查快速通道，專利人在首次申請專利時有一項能被授權，就加快后續申請在程序上的要求。以提高云南乃至中國企業在上述三國申請知識產權的時間成本，調動企業的積極性。

注釋：

周金虎.一帶一路之越南投資法律規則和實踐.中國金融網.2015年6月30日.訪問日期：2018年3月22日.

周大勇.老撾投資的法律風險和和預防.周大勇微信公眾號.訪問日期：2018年3月22日.

老撾國家稅收水中介紹.咨詢萬象.2017年9月29日.訪問日期：2018年3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