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重孤獨

作者／陸小鹿

偶然的機會，看到一組卡通漫畫——《芬蘭人的夢魘》。畫面描摹了芬蘭人的生活現狀。北歐芬蘭，大多數人性格內向，比如他們出門，希望最好一路上不要遇見熟人。假使出門前聽到鄰居的聲音，那他們情愿躲在家里多呆幾分鐘，以避免與鄰居直接打照面。

路上，如果他們不小心跌倒了，有陌生的好心人前去詢問：“你沒事吧？需要叫救護車嗎？”即使他們真的跌到頭破血流，他們也會這樣回答：“沒事，一點事都沒有。”潛臺詞就是——陌生人，拜托別管我，請你快走開。

工作中，他們不喜歡拋頭露面。要是老板在公眾場合表揚了他們，那無疑會要了他們的命。他們一定會臉漲得通紅，手足無措。要是老板不知情還非要他們發表個什么獲獎感言，那他們一定恨不得馬上鉆地洞走。夸一個芬蘭人比讓他們在大庭廣眾下脫衣服還要可怕。

下班了，乘電梯下樓，倘若運氣不好，電梯里只有兩個人，那他們一定會尷尬得不知眼睛該往哪里看。或者，就只能低頭注視自己的鞋子，好讓自己不那么尷尬地度過這漫長的電梯時光。

假如你認為這些漫畫夸大其辭了，那么你錯了。我在網上看到過一張真實的芬蘭公交車站的圖片，候車的乘客，彼此之間就隔著一米開外的距離。他們覺得，距離帶來安全感，要是和陌生人靠得太近，他們就會極度不自在。

前些日子，讀過《三聯生活周刊》上的一篇文章《苦惱人的辦公室》。文章里寫一個喜歡獨處的程序員，發現如今要找一份滿意的工作非常難，原因是找不到自在的辦公室。一種辦公室被設計成格子間，擋板只有A4紙那么高，開放空間里，沒有隱私可言，同事整天在眼皮底下晃來晃去。另一種辦公室則裝修得如同兒童游樂場，自己在專心干活時，冷不丁身邊會滑下來一個超人，讓人突感恐慌、煩躁。文章作者引用了心理學家菲利普·津巴多教授的一個發現，害羞內向的人在互聯網流行后的這二十年間，呈幾何數量級上升。把內向的人暴露在一個外向者才開心的氛圍里，是一種赤裸裸的傷害，因為這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們是一個不合群者，是一個失敗者。

回想我們的人生歷程，這世界的確對內向者更為艱辛，他們被冠上“社交恐懼癥”之名，無時不刻不在提醒他們是個病人，他們活在無限循環的自卑、糾結、掙扎、苦惱中。其實，他們僅僅不過是天生性格靦腆害羞，僅僅不過只是喜歡安靜獨處。

《芬蘭人的夢魘》的漫畫作者卡羅利娜·科爾霍寧后來出了本書，書名叫做《芬蘭人的噩夢》。在那些畫風可愛充滿喜劇效果的漫畫中，很多中國讀者找到了共鳴。而我，則讀出了共鳴之后的感悟：孤獨并不可恥，請尊重他人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