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露

近日,金立集團明確將進行破產重整。
2017年上半年,金立營收超過150億元,凈利潤為7.6億元,但到下半年,金立資金鏈問題出現在公眾視野當中。從2018年年初裁員到工廠停工,在外界看來,金立已經走到了死亡的邊緣。截至2018年8月31日,金立的總負債為202.53億元。
金立的沒落,直接原因就是其創始人劉立榮賭博造成的資金鏈斷裂。在這些功成名就的老板里,劉立榮不是孤例,距離黃光裕入獄已過去10年,昔日的家電零售霸主國美已然錯過一個時代,而他身陷囹圄的導火索也正是賭博。我們不禁要問,大老板為何頻陷賭博坑?
劉立榮成就了金立,在他完全沒有接觸過手機的情況下,創辦起來的金立曾一度占據國產手機第一的地位,直逼三星和諾基亞。在金立巔峰時期,盡管公司的資金運作有些緊張,劉立榮還是聘請到了劉德華為其產品代言。
作為金立集團的創始人和董事長,劉立榮還是“圍棋業余六段”。一直以來,劉立榮都被稱作謙和溫潤的“商界棋王”,但在溫和的外表下,卻有一顆“不安分”的心。
2018年1月左右,金立就被傳出了由于劉立榮賭博而導致金立資金鏈斷裂。在外界傳言這個數字為100個億時,躲避了這個話題很久的劉立榮,還是忍不住出面澄清——“十幾個億吧。”
劉立榮對當初的賭博行為懊悔不已。“賭這個東西真的不能沾,一失足成千古恨。不光是在于涉及多少錢,它會對你的品行定性,讓一個人人格破產。”
比劉立榮的“賭徒”心態更為“特別”的還有人人網原負責人許朝軍。許朝軍的標簽很多——年輕有為、極具創新性,并且酷愛打德州撲克,曾代表中國挑戰美國的德州撲克大師。他不僅自己賭博,還主動成為了別人賭博的“引路人”——在茶樓包間內開設賭局,一邊參賭一邊教授牌技,并收取學費和抽成,人們都叫他“校長”。據了解,他招學員還有三個標準:經濟實力、企業老總、本科以上學歷。2017年,許朝軍涉嫌賭博罪,在北京東城一家茶樓被抓。
互聯網圈玩德州撲克的人其實很多,仿佛成為了企業家高管們的標配。在不良的商業生態中,以賭會友,在牌桌上結識人脈,談笑間做生意,形成固定的賭博圈子都是賭博的“作用”所在。
張維迎曾提出過中國企業家的七大困惑,其中排在最前面的就是“速度的困惑”。在中國目前的情況下,企業如果不能高速發展,如果每年不能增長百分之幾十,就不能算作成功,但高速發展和激烈的競爭也常常導致企業崩潰,這些壓力同樣也作用于企業家的心理。
從發展歷程來看,金立成立于2002年,在整個行業是當之無愧的老兵。2010年,金立甚而占領了國產手機第一的地位,開始布局國際市場,即使在智能手機興盛之后,金立在2016年的出貨量也達到了4000萬部。
事實上,在五六年前,劉立榮已經有功成身退的想法,曾在2013年退居幕后一段時間,公司交由管理層管理。彼時,華為在創新超越,銷售收入首超愛立信,雷軍創辦的小米互聯網思維大行其道,創造了高性價比神話,OPPO、vivo營銷攻勢強勁。
火藥味十足的國內手機市場,令人不敢有絲毫懈怠,于是2015年劉立榮又高調宣布回歸金立。但2016年后,國內手機市場處于消費升級的存量換機時代,包括金立在內的一些老牌巨頭疲態盡顯。“在手機行業的16年來,我就從來沒有感覺到風平浪靜的時候。”劉立榮曾用“如履薄冰”4個字來形容在手機行業的感受。
在功能機時代金立盈利能力是比較好的,2007年利潤有5個多億,到2011年利潤在3億到5億之間,這個時候規模其實并不大。反而后面轉型做智能手機,從2013年開始以來就一直在虧損,費用大,產出不大,持續負現金流,一直通過銀行輸血。
2017年中國手機銷量排行榜顯示,金立銷量為1494萬部,遠遠落后于華為和小米。
雷士照明創始人吳長江曾用11年時間將雷士照明做到中國第一,但他最喜歡的事就是召集公司高管在香港或深圳開會,會議結束后,便坐上游輪直奔公海,賭個昏天黑地。吳長江并不諱言嗜賭,他曾親口承認,賭博就是為了緩解壓力,綠城集團創始人宋衛平也毫不避諱地公開說自己的理想就是“做一個快樂的賭徒”。
2014年,《企業觀察報》采訪的大約50名企業家中,坦承經常會賭博的占30%,他們承認在一年內曾去澳門、美國、歐洲等地賭博。50%的企業家承認賭博金額超過百萬元,80%的企業家都承認曾經參與賭博。
按照中國法律,從大陸到澳門,每人攜帶現金量不得超過2萬元人民幣。但在澳門賭場,100萬美元賭資才剛夠進貴賓門檻,通過“迭碼仔”(博彩業中介)的預支,可以幫助賭客解決這個問題。比如把國美黃光裕引到公海賭船上的“迭碼仔”叫連超,是黃光裕的老鄉。黃光裕在澳門賭博從來不帶現金,只憑自己的富豪信譽在賭桌上拿到籌碼下注,輸贏記賬。
劉立榮則更偏愛新一代的賭博勝地塞班島。據披露,大部分貴賓客戶來自中國內地、香港、澳門及韓國。
即便是輸贏記賬,賭博輸掉的錢還是要還的。2010年,黃光裕被抓的罪名其中一項就包括非法經營罪,也就是通過非法外匯交易的形式,來還賭債,其實就是洗錢。
從劉立榮的故事里可以看出,他賭博的錢來自于公司。但他否認了從金立挪用60億公款的說法。他說:“我創辦金立16年,在公司一直是絕對的權威,我個人沒有其他收入,難免在生活上有些公私不分,存在借用公司資金的行為。”
劉立榮作為金立的大股東,持股41.4%,在這家民營企業中擁有絕對權威。事實上在國內企業,大股東將企業視為提款機,肆無忌憚地違規占用企業資金,已是常態,監督也往往是走形式,無法落到實處。而如何約束大股東的任性,一直缺乏有效的機制。
劉立榮也曾坦言金立管理上存在的許多問題,“我是個過于重視感情的人,人員臃腫、活力不足、效率不夠,存在一些吃大鍋飯的現象。我個人性格上也缺少了對內部下手改革的狠心。”
時至今日,這些往日的病灶竟也是造成賭博悲劇的原因之一。初創公司可能需要多一點“賭性”,但大型公司,須通過公司治理結構的完善來進行自我約束。沉迷賭博,是一個深淵。一個在失控“賭徒”心態支配下的企業,注定不能長遠。
摘編自《南風窗》2018年第24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