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曉芳
(遼寧大學 公共基礎學院,遼寧 沈陽 110036)
卡勒德·胡賽尼(Khaled Hosseini)榮獲2006年聯合國首屆人道主義獎,其作品中反映的人文主義思想對美國甚至世界產生了巨大影響。他出生于阿富汗喀布爾市,是一位美國醫師與暢銷書作家。他的第一本小說《追風箏的人》(The Kite Runner),因書中角色刻畫生動,故事情節震撼,出版后大獲好評,獲得各項新人獎,并躍居全美各大暢銷排行榜榜首,全球熱銷600萬冊,創下出版奇跡。他的第二部小說《燦爛千陽》(A Thousand Splendid Suns)出版后,以旋風般的勢頭橫掃各大暢銷書排行榜,亞馬遜網站讀者評論《燦爛千陽》甚至比《追風箏的人》更勝一籌,它更突出地表現了胡賽尼極具感染力的敘事能力,以及他對個人和國家悲劇的敏銳感受力。評論家稱2007年為名副其實的“胡賽尼年”(The Year of Hosseini)。他的第三本小說《群山回唱》(And the Mountains Echoed)于2013年5月21日在美國出版,在敘事上比前兩部小說更加精巧、流暢。美國《歐普拉雜志》(Oprah Magazine)稱這部小說的開篇如雷貫耳。關于愛的局限,胡賽尼提出了許多重要而艱深的問題。他似乎想說,愛是最偉大的杠桿,超越語言、階級和身份。在這部扣人心弦的小說中,無人能夠免于愛的沖擊。
出生在阿富汗的族裔小說家胡賽尼在其作品中立志拭去蒙在阿富汗普通民眾面孔上的塵埃,將真正意義上的靈魂的悸動展示給世人。他的小說并不以復雜的故事吸引人,他只是用淡淡的筆調將人世間的真情毫無遮攔地表現出來,真實貼切地描繪和平的美好和亂世的丑陋。每一段故事的到來總是出人意料,情節安排扣人心弦,每一個場面總是隱藏著即將被揭示的玄機。他的作品中時刻關注著個人在困境中掙扎的旅程,探尋人類自我認知和救贖的方式,贊美愛和犧牲的人文情懷,以家庭為主線揭示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胡賽尼1965年生于喀布爾,幼年隨父親逃離戰火中的阿富汗,在美國生活30年,畢業于加州大學圣地亞哥醫學系,現居加州執業,因其小說的巨大國際影響力,受邀擔任聯合國親善大使。由于他出生在戰事混亂、炮火紛飛的阿富汗,那里的人們衣不蔽體,食不果腹,他對于自己的故鄉有著深刻的同情之心和人文主義情懷。他在作品中流露出對故鄉的濃濃眷戀,同時也表達了對戰火摧殘人性的無奈和恐懼,也反映了阿富汗人民精神世界的焦灼狀態及阿富汗人民的覺醒與回歸。他的作品不僅通過對于戰爭的描述來表現出戰爭的殘酷性和對于人性的扭曲,同時也表現出和平主義的思想主張,作品中時刻透露出人類相互尊重、彼此包容、忠于朋友等彌足珍貴的人文主義思想主張。到目前為止,他的三部作品都是以自己的家鄉為背景進行創作,人文主義思想是他寫作的基本出發點。
人文主義作為一種文學思潮在西方流行了數百年之久,是西方文學進程中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也是國內對于西方文學領域的重要研究對象。人文主義文學強調對人的關注,探討人的本質和人類生存的意義[1]。人文主義思想在西方文學作品中十分常見。早在文藝復興時期文學作品就開始關注人,尤其是關注人的精神生活,重視人性、人的尊嚴和人的價值,強調如何提高人的地位,了解人的本質,保證個人的自由發展。其特點在于將焦點集中于人,一切從人的經驗開始,包括價值觀與全部知識在內的任何概念,都是人的心靈從經驗中汲取的。人文主義強調每個人都有其獨特的價值所在,而人權及其他一切價值的根源就在于對這一點的尊重。人文主義始終十分重視人的思想,它一方面認為思想的形成與理解不能孤立于它們各自的歷史與社會背景,另一方面也認為不能將思想簡單地歸結為替個人的經濟利益、階級利益或者以性為代表的本能沖動所做的辯解[2]。文藝復興時期的人文主義思想表現為人性的覺醒,個性自我的覺醒。18、19世紀的人文主義以解放自我、追求世界普遍性為中心。到了21世紀,人文主義思想則主要表現在尊重他者,尊重差別等方面,提倡多元文化互補,特別是東西方文化互補。新的時代、新的生存環境會使人文思想的關注點發生微妙的變化,但是其核心問題還是關于如何理解人的本質、人性的光輝,以及走出困惑、探索人類前途命運等。
當代的許多歐美文學作品都滲透著強烈的人文主義思想,面對困惑和不安的人類社會,許多歐美作家都以各自的寫作風格探討了人類的前途和歸屬并且深入探討了人類如何從自身角度出發去改變悲慘的命運和社會地位。在美國文壇上相繼出現了許多新人文主義作家,如猶太裔作家索爾·貝婁(Saul Bellow)、阿瑟·米勒(Arthur Miller),女作家凱瑟琳·安·波特(Katherine Anne Poter)、喬伊斯·卡羅爾歐茨(Joyce Carol Oates),黑人作家拉爾夫·埃里森(Ralph Ellison)、詹姆斯·鮑德溫(James Baldwin)等。卡勒德·胡賽尼就是這樣的作家,他全面、真實地刻畫了戰火紛飛的阿富汗和阿富汗人民經歷的革命、戰爭、極端主義和壓迫。他的作品從獨特的視角探索了人類自身的矛盾和困惑,揭露了人類的困境和人性的弱點,著重于精神領域的更新并揭示了靈魂拯救的心路歷程及人類自我救贖的有效途徑和具體手段。
胡賽尼的小說中透露了強烈的民族意識,他塑造的人物都是土生土長的阿富汗人,他們都經歷了戰亂的創傷,極端主義的踐踏,甚至是親朋好友的虐待和背叛,也同樣經歷著自身的痛苦、迷茫和困惑。在他的第一部小說《追風箏的人》當中,主人公闊少爺阿米爾和仆人哈桑情同手足,阿米爾天生敏感細膩,哈桑淳樸忠誠,在幼年的追風箏比賽中,哈桑總是能拼盡全力幫助阿米爾少爺追到風箏。但是在一次風箏比賽中,哈桑為了追到風箏受到了惡霸少年阿塞夫的欺辱,被其奸污,而躲在角落里目睹了這一切的阿米爾卻由于自己的懦弱選擇了袖手旁觀。由于阿米爾不堪忍受自己的內心煎熬及父親對哈桑的過度偏愛,他使用了卑鄙的謊言趕走了哈桑父子,而哈桑卻是毫無怨言地用愛和寬容默默承受發生在自身的一切背叛和不幸。1979年蘇聯入侵阿富汗之后,阿米爾和父親逃到了美國,他娶了同是來美國避難的阿富汗將軍的女兒索拉雅。美國的新生活使他暫時避開了無情的戰火和內心的自責。直到有一天,父親的好友拉辛汗在臨終前向阿米爾透露了哈桑是父親私生子的實情,并告訴阿米爾哈桑夫妻在保護阿米爾家宅的過程中與塔利班武裝發生沖突而慘遭殺害,留下一個叫索拉博的男孩兒,而索拉博此刻正陷入塔利班的魔爪,經受了非人的虐待。拉辛汗在臨終前向阿米爾指出了“再次成為好人的路。”[3]阿米爾在經歷了一番激烈的內心斗爭之后,終于決定只身犯險,回到危機四伏的喀布爾去拯救哈桑唯一的孩子索拉博。在與惡棍阿塞夫一番激烈的打斗中,阿米爾終于救出了索拉博,并最終收養了他,耐心地拭去留在索拉博肉體和心靈上的傷痕。最終,阿米爾從自私懦弱的膽小鬼蛻變成正直勇敢有擔當的男子漢。阿米爾的覺醒和自我救贖就是自我身份構建的開始。在經歷了內心的不安、愧疚、彷徨、困惑和斗爭之后,阿米爾深刻地感受到人性和人性救贖的問題。哈桑那句“為你,千千萬萬遍”[3]1的呼喊,最終喚醒了阿米爾的人性,成為他自我救贖的原動力。哈桑一生都在為阿米爾犧牲,心甘情愿地為阿米爾做任何事情。她勤勞勇敢、忠誠正直,對阿米爾不求回報的愛和寬容最終使阿米爾擺脫了往日的自私、嫉妒、懦弱、陰險,擺脫了孤立的力量、超越了自身的局限,使阿米爾的靈魂得到了升華,從而完成了自我救贖的心路歷程。主人公在背叛與救贖的過程中不斷找尋和糾正自身的位置,最終獲得重生。由此可見,人們需要內心的安定和力量直面人生的對錯,獲得人格的實現。救贖包括兩個方面,“救”表示拯救,把人從困難危險中解救出來,免得喪命。“贖”表示要付出代價才能救命[4]。胡賽尼想告訴讀者,對于人性的終極認識和人性救贖的有效手段便是通過愛和犧牲來實現的,愛使人們暴露出脆弱的那一面,同時愛也是自我犧牲奉獻的動力。正如書中人物拉辛汗所說:“當惡行導致善行,那就是真正的獲救。”[3]291
胡賽尼出生在阿富汗,在阿富汗生活的體驗和逃亡美國的經歷給他的小說提供了真實的寫作材料,他自身的身份使他的故事里具有深刻的反戰、反極端主義情節,也有反身份歧視和反性別歧視的內容。他在尋求人的本質、人的救贖方式和人類的命運走向的同時,將反戰情緒和對女性身份的關注投入在他生動的敘事描寫中。在極權主義和連年戰亂的背景下,人民要忍耐饑餓、病痛和壓迫的約束,家庭要承受戰爭的創傷、親人的流離失所。他的小說不僅控訴了戰爭的殘忍無情,還痛斥了極端主義對于阿富汗人民的壓制,以及對女性的歧視和對兒童的虐待。在他的第二部小說《燦爛千陽》中,胡賽尼向讀者講述了兩個阿富汗婦女的不幸故事,通過獨特的女性視角展示了他對于阿富汗這個充斥著戰火硝煙的國家以及這個國家的家庭和個人命運的憂慮。正如他在一次訪談錄中提到的:“我認識到,如果撇開二十世紀七十年代的阿富汗至‘9·11’時期的故事,講述這兩個女人的故事是不可能的。”[5]在這部小說中,胡賽尼借助特殊的年代和特殊的歷史時期敘述了兩位女主人公的不幸遭遇和抗爭精神,他渴望引起讀者同情和共鳴的期待得以惟妙惟肖的呈現。他的寫作初衷始終躍然于故事的字里行間:“我希望本書可以解讀那些走在喀布爾骯臟街道上的被布卡遮的嚴嚴實實的女性透露出的真實情緒。”小說主人公之一瑪麗亞姆是一名私生女,因為這個不合法的身份,她和母親娜娜獨自在泥屋里生活了10年,她被父親假仁假義的表象蒙蔽,在與母親一次激烈的爭吵后,不顧母親的勸阻離開了泥屋卻不被父親的家庭接受,悔恨交織的瑪麗亞姆回到家中卻發現無法接受女兒背叛的娜娜已經自殺身亡。無家可歸的瑪麗亞姆被親生父親脅迫嫁給了大自己將近30歲的丈夫拉希德。婚后的瑪麗亞姆遭受了丈夫非人的打罵和虐待,最終她心灰意冷,只能忍氣吞聲地接受丈夫無緣無故的責罵和臨時起意的拳腳相加。阿富汗女性受到壓迫和虐待是當時社會司空見慣的事情,男性是家庭收入的主要來源,在經濟上處于絕對的統治地位,女性被視作私有財產和男性的附屬品,沒有男性的陪同不得擅自出門,即便出門時也要身著把身體遮蓋的嚴嚴實實的一種被叫做“布卡”的罩袍,男性更擅長使用暴力把女性變成被動的、順從的奴隸。女性無法脫離家庭而依靠自己的力量生存,為了活著,瑪麗亞姆唯一的選擇就是忍耐,正如母親娜娜在她很小的時候告訴她的話,“像你和我這樣的女人,這輩子只需要學會一種本領就好了。只有一項本領,就是忍耐。”[6]小說的另一位主人公萊拉,是拉希德的另一個妻子。與瑪麗亞姆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她出生在開明的家庭,從小受到良好的教育,她有摯愛的親人和伴侶。但是,在與前蘇聯的戰爭中,她先是失去了兩個哥哥,而后炸彈又無情地奪走了她父母的生命,她深愛的男孩塔里克也被迫逃離阿富汗,戰爭的爆發改寫了她的命運。可憐的萊拉被拉希德夫婦收留,邪惡的拉希德看上了萊拉年輕美貌,偽造了塔里克的死訊欺騙了萊拉并將她據為己有,從此萊拉便重蹈了瑪麗亞姆的覆轍,而萊拉與塔里克的女兒阿茲莎也未能幸免。在《燦爛千陽》中,胡賽尼試圖通過兩個身份背景完全不同的女孩在成年后的不幸遭遇,向讀者訴說著戰爭的無情和極權社會的壓迫及那樣的社會背景下的人的異化狀態,男性處于統治地位,他們冷漠、無情、視女性為奴隸和生產工具,在他們的眼中,女性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人。而女性在重重的壓迫下,無力還擊,她們淪為社會的犧牲品,最終變得麻木、順從,把一切不幸歸因于真主的意愿和安排。胡賽尼在這部作品中表達了對于阿富汗女性命運的同情和關注,在描述兩位主人公悲慘的經歷的同時,以獨特的方式展示了女性的自我救贖之路。瑪麗亞姆和萊拉交織在一起的跌宕命運使故事發生了劇烈轉折,胡賽尼正是通過兩個悲劇人物的相互扶持和同舟共濟向讀者展示了人性的光輝和苦難中的自我救贖之路。兩個飽受精神和肉體雙重蹂躪和摧殘的阿富汗女性在極為非人的環境中呈現了牢不可摧的情誼和不計回報的愛。阿茲莎的到來溫暖了瑪麗亞姆冷卻已久的心,使她對人生重燃了希望,而瑪麗亞姆對阿茲莎無微不至的關愛也感動了萊拉,當萊拉奮不顧身地用身體擋住抽打瑪麗亞姆的皮鞭時,愛打破了她們之間的藩籬,無形中,兩個脆弱的靈魂凝聚在一起形成了一種強大的精神力量,使她們敢于向命運抗爭,敢于為謀求對方的自由和解放做出大膽的選擇和無畏的犧牲。在與萊拉和阿茲莎朝夕相處間,瑪麗亞姆的自我意識開始覺醒,在萊拉的支持和鼓勵下,她開始擁有對未來的憧憬,并且和萊拉一起開始規劃未來的幸福生活。在第一次嘗試逃跑失敗之后,瑪麗亞姆內心想要尋求自由的火焰卻欲燃愈烈了,她最開始只是在萊拉的鼓勵下被動出逃,可是當她們計劃失敗,萊拉和阿茲莎再度淪為拉希德暴力犧牲品的時候,瑪麗亞姆的內心出現了質的變化,她開始表現出人要改變命運,擺脫逆境的主觀能動性,尤其是在拉希德試圖掐死萊拉的時候,瑪麗亞姆揮起鐵鍬打死了他。為了萊拉、塔里克和他們的兩個孩子能夠過上幸福的生活,為了讓他們能去到那個她心目中那個“有樹的地方”[6]359,她獨自承擔了殺夫的罪名,慷慨赴刑的瑪麗亞姆已經通過自己勇敢的抉擇實現了自我救贖。她已經擺脫了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枷鎖,并為自己所愛的人竭盡了全力,她用愛和犧牲拯救了與她同病相憐的萊拉,她散發出的人性的光芒照亮了萊拉未來的人生之路,瑪麗亞姆在拯救萊拉的同時解放了自己,她付出了愛,也得到了愛。因此,“在最后一刻,瑪麗亞姆燃起了這么多希望。然而,當她閉上雙眼,她心中再也沒有懊悔,而是充滿了一陣安寧的感覺。想到她進入這個世界的身份,一個低賤的鄉下人所生的哈拉米,一件人們不想要的東西,一次可憐的、后悔莫及的事故,一棵雜草。然而,當她即將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她是一個付出了愛也得到了愛的女人。她以朋友、同伴、監護人的身份離開這個世界。以母親的身份。她終究成了別人眼中的重要人物。”[6]376即便現實無情,命運殘酷,苦難深重,瑪麗亞姆卻憑借著人性的溫暖復蘇萬物,從而在刑場上向死而生。瑪麗亞姆的自我犧牲和對萊拉一家的拯救使讀者深刻體會到了愛和犧牲散發出的人性之光,正如萊拉在獲救之后重返阿富汗時想到的那首詩句“人們數不清她的屋頂上有多少輪皎潔的明月,也數不清她的墻壁之后那一千個燦爛的太陽。”[6]397
胡賽尼作品中彌散的人文思想處處體現了他對人性的探索和對人類命運的憂慮。他的三部作品都在不同程度上描寫了戰爭、極權和貧困對人類的摧殘和對人性的扭曲。《追風箏的人》中,戰亂導致骨肉分離、百姓流離失所、婦女兒童遭受虐待,胡賽尼對于哈桑之子索拉博境遇的細致描寫使讀者在哀嘆的同時引發了更多對于戰爭、極權主義和暴力行徑的深刻思考。而遠走美國躲避戰亂的阿米爾少爺和深陷戰火危害的阿富汗的仆人哈桑所經歷的生活現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讀者真實地感受到了生活在戰爭恐懼中的人們的不幸,從而激發了人們心中的反對戰爭、消滅貧窮、拒絕壓迫的美好愿望。《燦爛千陽》中萊拉幾乎是從天堂跌至地獄的悲慘境遇使讀者真實地感受到人們隨時可能被從天而降的火箭彈炸死的恐怖、骨肉分離的傷痛和命運逆轉的危機。戰爭摧毀了許多美好的東西,暴利和屠殺滋生了仇恨和恐懼,胡賽尼通過其小說向讀者言明了戰爭的實質,觸動和震顫了人們的靈魂,使讀者在同情善良無辜的受害者的同時聲討冷酷殘暴的好戰者。胡賽尼在他的作品中向世人展示了人性的偉大及人們對追求美好生活所做出的努力和犧牲,他使讀者們堅定地相信人性最終的覺醒與回歸,就像是戰后重建的教室門口木板上的詩句:“約瑟將會重返迦南,請別悲哀。棚屋將會回到玫瑰園,請別悲哀。如果洪水即將來臨,吞沒所有的生命。諾亞方舟是你們在風暴中心的指引,請別悲哀。”[6]418
胡賽尼的第三部小說《群山回唱》仍延續了前兩部小說的表現特色,以家庭生活為依托,以生動的描寫展示了因貧窮和戰爭鑄成的60年的悲歡離合。家族成員的分分合合往往成為胡賽尼的敘事主線,正如他在采訪中所說:“因為所有關于生命、人性的偉大主題,都可以在家族故事中覓得蹤影,比如愛、傷痛、沖突、責任和犧牲。”[7]胡賽尼利用其悲天憫人的人文主義情懷,細致入微的寫作手法敘述了10歲的男孩阿卜杜拉和3歲的妹妹帕麗所經歷的骨肉分離的浩劫,將阿富汗人民在戰后的生活窘境表現得淋漓盡致,展示了阿富汗人民渴望自由、平等和安定的心理狀態。讀者更是能從錯綜復雜的人際關系和跌宕起伏的故事情節發展中感受到愛、尊重、理解、寬容和無私的犧牲精神。在卡勒德·胡賽尼的作品中,戰爭是無情的,異常殘酷的,而愛卻沒有局限,不受語言、階級與身份的限制,永恒存在[8]。
胡賽尼用人文主義關照文學,是對文學即人學的肯定,其切合之處在于對人的關懷,人的發展無時不在,無處無在,需要思考,也需要指導[9]。胡賽尼繼續向世人情真意切地講述阿富汗人民的故事,他用最貼近生活的家族故事來展現戰爭中生命個體所承受的種種苦難,并在淋漓盡致的敘事過程中明晰了人類在困境中的奮斗方向,那就是用愛守護人性,用真正的行動拯救自己和他人。胡賽尼的作品中滲透的人文主義思想將戰爭、極權、暴力和貧窮背后那悸動的靈魂生動地展現在世人面前,他的思想將繼續引發世人對于人性的思考和對未來發展方向的探求。